凌晨的寒風裹著消毒水味竄進鼻腔,我死死攥住那部老式翻蓋手機。屏幕上的自拍照還在,那張扭曲笑臉與我此刻蒼白的臉色在玻璃窗上重疊。拇指不受控制地滑動按鍵,相冊里突然彈出二十多張照片——全是死亡現(xiàn)場。第三張是今天樓下那位老人,毯子邊緣露出的手腕上還戴著熟悉的住院手環(huán)。當劃到最后一張時,我的呼吸停滯了:明天凌晨3:17,市二院3號電梯的監(jiān)控截圖,母親的工作證清晰掛在胸前。
"這不可能......"手指劃過屏幕時沾到黏的液體,月光下泛著暗紅。救護車的藍光從樓下掃上來,照亮了陽臺欄桿上幾道新鮮的抓痕,像是有人拼命想爬上來。
消毒水味突然濃烈起來,三年前的記憶碎片如潮水涌來:午夜醫(yī)院走廊,刺眼的熒光燈,不斷震動的手機鈴聲,還有頂樓天臺邊緣搖晃的身影。"林醫(yī)生..."那個聲音在耳邊炸響,我猛地彎腰干嘔,手機啪地掉在地上。
金屬刮擦聲從防火梯下方傳來,像是有人用指甲慢慢劃過鐵柵欄。我僵在原地,看著地上的手機自動亮起通訊錄界面,光標在"陳昊"的名字上瘋狂跳動。
"喂?大半夜的......"陳昊沙啞的聲音從揚聲器里炸響,驚得我差點把手機踢下陽臺。他的背景音里混著警用無線電的雜音,"又是噩夢?"
防火梯的金屬網(wǎng)格突然發(fā)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。我盯著屏幕上母親那張照片,喉嚨發(fā)緊:"幫我查個住院記錄?,F(xiàn)在。"
"你他媽看看現(xiàn)在幾點——"
"市二院老年病科,姓周的老人,今晚死亡的。"指甲掐進掌心,樓下傳來擔架輪子碾過水洼的聲音,"查查他生前最后通話記錄。"
電話那頭鍵盤敲擊聲停頓了兩秒。"你還在管那些事?"陳昊的呼吸聲變重了,"醫(yī)囑讓你遠離——"
"查不查?"玻璃窗映出我扭曲的倒影,和照片里那個詭異的笑容逐漸重合。
金屬刮擦聲突然移到正下方。陳昊罵了句臟話,鍵盤聲又響起來:"等著......等等,系統(tǒng)顯示這個號碼三年前就注銷了?"他的聲音突然壓低,"林默,你現(xiàn)在馬上離開那間公寓。"
老式手機突然在我掌心震動起來,一條新消息彈出。黑白照片緩慢加載,顯示市二院3號電梯的監(jiān)控畫面,時間戳跳成00:17。母親靠在電梯角落,而她身后......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從反光的金屬壁上探出手。
"來不及了。"我盯著防火梯上突然出現(xiàn)的濕腳印,水跡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色,"他已經(jīng)進樓了。"
陳昊的吼聲被一陣尖銳的電流聲切斷。手機自動切換到相冊界面,所有照片突然刷新——每張死亡現(xiàn)場都多出一個模糊人影,站在受害者身后,姿勢與電梯里如出一轍。最后一張照片的時間戳變成了00:00,拍攝地點顯示是我家客廳。
陽臺門突然被風吹開,撞在墻上的巨響震落了書架上的病歷本。泛黃的紙張散落一地,某頁被血漬浸透的診斷報告露出邊緣——正是三年前那個跳樓患者的字跡:"他們來了"。
樓下救護車突然響起刺耳的鳴笛。我撲向玄關時,老式手機屏幕自己亮起來,顯示正在撥打市二院總機。聽筒里傳來機械的女聲:"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......"隨后突然變成嘈雜的忙,間雜著微弱的、像是心電圖儀的長鳴。
防火梯傳來重物墜落的悶響。我死死抵住大門,看著手機自動調出攝像頭界面。取景框里,客廳吊燈突然開始搖晃,投下的陰影在墻上扭曲成手指的形狀,正緩緩向臥室門移動。
陳昊的來電突然切入,他的聲音帶著罕見的緊繃:"市局剛接到報案,你們小區(qū)——"
"我知道。"鏡頭捕捉到臥室門把手正在無聲轉動,"照片顯示兇手永遠比死亡快一步。"
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,轉動的機械聲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清晰。手機相冊突然翻頁,最新加載的照片顯示一只蒼白的手正從我家貓眼外緩緩撤回——指縫里夾著母親的工作證。
"聽著,"陳昊的呼吸聲變得急促,"我十分鐘到。無論看到什么都別掛電話——"
通話突然中斷。手機屏幕閃爍幾下,跳出一段正在錄制的視頻:鏡頭從臥室衣柜的縫隙向外拍攝,可以看見半開的房門,以及地板上正在蔓延的暗色液體。視頻右下角的時間碼顯示00:00,但窗外分明已經(jīng)透出凌晨的灰藍色天光。
消毒水味濃到令人作嘔。我抓起茶幾上的水果刀時,手機突然震動起來。來電顯示是母親的號碼,但區(qū)號變成了三年前就停用的老城區(qū)編號。接通瞬間,聽筒里傳來電梯運行的機械聲,還有母親急促的喘息:"默默?你在哪?3號電梯的監(jiān)控系統(tǒng)......"
通話突然變成忙音。幾乎同時,大門外傳來工作證掉落的輕響。手機屏幕自己切換到監(jiān)控畫面,顯示3號電梯正停在我家所在的17樓,門縫里滲出暗紅色的液體。
廚房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。我攥著刀沖向聲源處,看見冰箱門自己緩緩打開,冷凍柜的霜霧中浮現(xiàn)出幾個血色指印。手機在這時瘋狂震動起來,連續(xù)三條短信同時涌入:
"別出聲"\
"他在廚房"\
"看天花板"
抬頭瞬間,通風口的百葉窗突然脫落。一個沾滿血污的翻蓋手機掉在灶臺上,屏幕亮著,顯示正在錄制當前畫面。取景邊緣捕捉到通風管道里一閃而過的白大褂衣角——和母親今早上班穿的那件一模一樣。
陽臺外突然響起重物落地的悶響。我轉身時撞翻了咖啡杯,褐色的液體在病歷本上暈開,露出被遮蓋的一行小字:"死亡時間00:00,但監(jiān)控顯示死者00:03還在活動"。老式手機在這時自動關機,最后閃現(xiàn)的畫面是一張急診科走廊的照片,角落電子鐘顯示00:00,而我的身影清晰映在反光的地板上——身后站著個穿白大褂的人影。
門鎖轉動的聲音突然停止。整個公寓陷入死寂,只有冰箱制冷機發(fā)出細微的嗡鳴。我屏息摸向大門,透過貓眼看到走廊應急燈突然亮起,照亮地上一串濕漉漉的腳印——從電梯間一直延伸到我家門前,每個腳印中心都嵌著一片碎玻璃,在紅光下像凝固的血滴。
手機在褲袋里突然震動。掏出來發(fā)現(xiàn)是陳昊來的彩信:市二院監(jiān)控截圖,顯示母親正在1樓大廳打電話,時間戳00:17。而照片角落的電梯反光里,一個穿白大褂的人影正舉起染血的手機,鏡頭對準的正是我家的單元門禁系統(tǒng)。
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再次響起,這次伴隨著金屬扭曲的刺耳聲響。我后退著撞上,碰倒了插著百合的花瓶。水流過地板上的病歷本,顯露出被液體泡發(fā)的鋼筆字跡:"他們不是來殺人的,是來帶路的"。
手機突然自動開機,屏幕亮起刺眼的白光。相冊里所有照片都在瘋狂刷新,每張都新增了一個細節(jié):最初那張我的自拍照里,背后窗戶映出的人影,手里拿著母親的工作證。最后一張照片變成了實時監(jiān)控畫面,顯示我家大門正在被某種力量緩緩推開,而門后走廊的應急燈突然全部熄滅。
冰箱門又一次自己彈開。冷凍柜的霜霧中,血色指印組成了清晰的時間:00:00。幾乎同時,大門傳來門鎖彈開的"咔嗒"聲,老式手機突然播放起一段錄音:
"救救我......"是母親的聲音,但語調與三年前那個跳樓患者臨終前的呼喚一模一樣,"默默,別看貓眼......"
手指剛碰到門把,整面墻突然劇烈震動書架轟然倒塌,紛飛的紙張間,那張被血浸透的診斷報告飄到邊。原本寫著"他們來了"的位置,現(xiàn)在多了行新鮮的筆跡:"我們到了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