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一下學(xué)期,文理分科后的教室像被重新洗過的牌,陌生又安靜。
夏嶼坐在靠窗的位置,他把新教材一本本碼齊,書脊與桌沿嚴(yán)格對齊,像他這個人一樣——不出錯,不越界,禮貌地待在屬于自己的格子里。
他的新同桌是踩著早讀鈴進(jìn)來的。
門被輕輕推開,帶進(jìn)一陣?yán)滹L(fēng),混著雨后青草的味道。那人個子很高,校服外套松垮地掛著,卻意外地整潔。他看了眼墻上座位表,走到夏嶼旁邊坐下。
“夏嶼?”他念出這個名字,尾音微微上揚(yáng),像在確認(rèn),又像在打招呼。
夏嶼抬頭,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睛。
陽光恰好從窗外斜切進(jìn)來,落在男生的睫毛上,映出一點(diǎn)淺金色的光暈,讓原本微暖的光變得似乎更加溫暖了。他笑得毫無防備,仿佛他們不是初次見面,而是久別重逢。
“我是陳遇安?!彼f的聲音很輕,但足夠清晰,“以后多關(guān)照?!?/p>
夏嶼抬頭時,一束晨光恰好穿過男生耳際,給他蓬松的發(fā)梢鍍上金邊。
陳遇安正對著他露出一個友善的笑,他的小虎牙也跟著露出來了,但這個笑容對夏嶼來說太明亮,太隨意了。
夏嶼怔了怔,下意識的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鏡還把椅子往窗戶邊挪了點(diǎn)。
“你好啊。”夏嶼也轉(zhuǎn)過頭對著陳遇安露出一個標(biāo)準(zhǔn)又禮貌的微笑,像是親近又帶著一種距離感。
陳遇安看到夏嶼挪椅子的小動作心中不禁疑惑,他是討厭我嗎?
夏嶼臉上總是掛著看起來親近的微笑但陳遇安卻覺得有點(diǎn)奇怪,但他又說不上來。
陳遇安低頭整理教材,拿書時,手肘不小心碰歪了夏嶼的筆袋。
“啊,抱歉啊?!彼焓址稣讣庠诠P袋上停頓了一秒,忽然說,“你的筆袋拉鏈扣好像有點(diǎn)壞了,要修嗎?我會弄?!毖凵褚沧兊闷诖饋?,像是正在搖尾巴的小狗。
夏嶼看向他,噗呲一聲笑了出來,卻又迅速收回,這個人似乎太自來熟了,意外的有點(diǎn)可愛,他的笑好像和我的也不一樣,明媚又溫暖。
夏嶼看著眼前的人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應(yīng)付,差點(diǎn)表情管理都失敗了,這一刻,夏嶼便知道不能和他走的太近,很危險,況且他覺得這份陽光不應(yīng)該照在他身上。
陳遇安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鑰匙圈,上面掛著迷你工具組,像隨身攜帶的百寶箱。他晃了晃,金屬件叮當(dāng)作響,“來吧,看看你同桌的好手藝!”
“謝謝,但是不用了,先聽課吧”夏嶼把筆袋朝身邊拖了拖,輕聲拒絕了。
“好吧。”陳遇安一瞬間泄氣了,也沒勉強(qiáng),卻也沒移開目光,“那下次?”
夏嶼想著先答應(yīng)吧,反正自己也沒什么損失,還可以省一筆買筆袋的錢,于是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窗外的風(fēng)輕輕掠過,將窗簾掀起一角。夏嶼低頭翻開課本,余光卻瞥見陳遇安從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工具鉗,在指尖轉(zhuǎn)了一圈,又沖他眨了眨眼,像是藏著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。
“下次?!彼麩o聲地做了個口型,笑意從眼角溢出來,比窗外的陽光還晃眼。
夏嶼怔了怔,忽然意識到——這個人的“下次”,似乎不只是客套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