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漸深,街邊的路燈一盞盞亮起,將雪后的道路映得暖黃。沈楓離開后,陳奶奶收拾著餐桌上的蛋糕盤,笑瞇瞇地對兩人說:"小安,送小嶼回家。"
陳遇安立刻抓起外套:"走吧!"
夏嶼點點頭,和奶奶說再見后跟著他走出門。冷空氣撲面而來,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,呼出的白氣在燈光下散開。
"今天......"陳遇安突然開口,聲音里帶著藏不住的雀躍,"是我過的最開心的一次生日。"
夏嶼低頭看著雪地上兩人并排的腳印,輕聲"嗯"了一下,嘴角也不自覺勾了勾。
"要是......"陳遇安踢了踢路邊的石頭,"要是你每年都能陪我過生日就好了。"
夏嶼的腳步頓了頓。他轉(zhuǎn)頭看向陳遇安,對方正仰頭望著夜空,側(cè)臉在路燈下顯得格外柔和。
"好啊。"夏嶼笑著說,"以后每年都陪你過。"
陳遇安猛地轉(zhuǎn)過頭,眼睛亮得驚人:"真的?"
"嗯,真的。。"
"那說好了!"陳遇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"誰食言誰是小狗!"
夏嶼被他孩子氣的舉動逗笑了,手腕上的溫度卻讓他耳根發(fā)燙:"......幼稚。"
但他沒有掙開。
——
兩人繼續(xù)往前走,夏嶼想起陳遇安精湛的木雕手藝,忍不住問:"你的木雕……是在哪兒學(xué)的?"
陳遇安的表情突然變得柔軟,目光望向遠(yuǎn)處:"是爺爺教我的。"
記憶隨著呼出的白氣一起飄散開來——
八歲的陳遇安蹲在老舊的工作室里,小手笨拙地握著一把刻刀。木屑紛紛揚揚地落下,在他腳邊積成小小的金色山丘。
"不對不對,"爺爺?shù)拇笫指苍谒男∈稚希?刻刀要這樣拿……"
小陳遇安撅著嘴:"可是這樣手好酸......"
"慢慢來,"爺爺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,"你看,這塊木頭本來普普通通,但只要用心,就能變成寶貝。"
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,將爺孫倆的影子投在墻上,一大一小,親密無間。
"爺爺總說,"陳遇安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,"舊東西修修補補還是它自己,說不定會變得更好。但要是直接換新的,就不是原來那個了……"
夏嶼安靜地聽著,仿佛能看到那個充滿木屑香氣的工作室,看到老人慈祥的笑容。
"后來他生病了,"陳遇安的聲音很平靜,"走之前還摸著我的頭,說'小安啊,要記得修東西比扔?xùn)|西難,但修好的那一刻,最開心'。"
夏嶼猛地停下腳步:"……對不起,我不該問的。"
"沒事,"陳遇安搖搖頭,眼里映著路燈的光,"我很高興能跟你說這些。而且……"他頓了頓,"人總會離開的,我不能總停在痛苦里。"
這句話像一把鑰匙,突然打開了夏嶼心里某個鎖了很久的盒子。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人,那些因為忙碌而漸行漸遠(yuǎn)的身影,想起了那個給他講故事,織毛衣的奶奶。
是啊,如果互相愛著對方死亡根本不會改變什么吧。
夜風(fēng)拂過,帶著初春的涼意。兩人沉默地走著,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安心。
"夏嶼,"陳遇安突然開口,"謝謝你。"
"謝什么?"
"謝謝你今天做的一切,"陳遇安踢著路上的小石子,"蛋糕、禮物……還有陪我走這段路。"
夏嶼的耳根又熱了起來:"不是你送我回家嗎,怎么成了我陪你?"
陳遇安沒說話,只是抿著嘴笑了笑,可能是找到那個珍貴的事物了,他很開心。
路燈的光暈里,夏嶼看見陳遇安的眼睛亮晶晶的,像是盛滿了星星。他突然覺得胸口暖暖的,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悄悄融化。
——
走到夏嶼家樓下時,陳遇安說:“到了,明天見!”
"明天見。"
看著陳遇安在路燈下漸漸遠(yuǎn)去的背影,夏嶼突然喊了一聲:"陳遇安!"
對方立刻轉(zhuǎn)身,眼睛亮亮的:"怎么了?"
"生日快樂,"夏嶼的聲音很輕,卻很清晰,"以后的每一年,都會陪你過。"
陳遇安站在原地,突然笑得像個得到全世界的小孩。他用力揮了揮手,轉(zhuǎn)身跑進(jìn)夜色中,腳步輕快得像是要飛起來。
夏嶼站在樓下,直到那個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里。他摸了摸胸口,那里有什么東西正在有力地跳動著。
夜空中,一顆流星悄然劃過。誰都沒有許愿,但兩顆心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貼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