停車場通道的應(yīng)急燈在頭頂嗡嗡作響，慘白光線將三人的影子拉長又壓扁。蘇晚的高跟鞋跟卡在排水溝蓋板的縫隙里，魚尾裙擺撕裂的聲音像一聲嗚咽。陸小驍?shù)拿阅阄餮b蹭滿了墻灰，他死死攥著蘇晚的小拇指，指甲蓋因為用力泛出貝殼般的青白色。

"蹲下！"陸霆驍?shù)暮鹇曌苍诨炷翂γ娣磸椈貋?。黑影從消防栓后撲出時，蘇晚條件反射將兒子塞進陸霆驍懷里，珍珠手鏈在空氣中劃出銀亮弧線。散落的珠子突然像被無形磁力吸引，呈螺旋狀懸浮在穿連帽衫的男人周圍。

陸霆驍?shù)耐左E然收縮。監(jiān)控室里那個模糊的右手動作——蘇晚調(diào)整珍珠角度時微曲的食指，此刻正以完全相同的方式抵住通道鐵門。門鎖發(fā)出高頻蜂鳴，震得天花板簌簌落灰。

"媽咪的魔法珠！"陸小驍突然掙脫懷抱，小皮鞋精準踩中某顆珍珠。懸浮的珠子矩陣坍縮，噼里啪啦砸在連帽衫男人頭頂。趁對方吃痛彎腰的剎那，蘇晚拽著兒子沖向安全出口，發(fā)絲掃過陸霆驍下巴時帶著熟悉的橙花洗發(fā)水味道。

配電箱突然爆出火花。陸霆驍側(cè)身擋在母子倆前面，后頸被飛濺的塑料碎片劃出血線。黑暗中傳來金屬刮擦聲，三輛黑色路虎品字形堵死了通道出口。遠光燈亮起的瞬間，他看清中間那輛車門上的家徽——纏繞著荊棘的字母L，和他西服內(nèi)袋里那份股權(quán)轉(zhuǎn)讓協(xié)議上的火漆印一模一樣。

"陸總好雅興。"最前排的車窗降下，路易斯·陳的鱷魚皮鞋踩在積水里，"拍賣會私藏壓軸品，也不怕壞了行規(guī)？"他左手把玩著蘇晚掉落的珍珠，右手黑手套袖口沾著洗手間特有的梔子香氛。

陸小驍突然劇烈掙扎起來。蘇晚低頭看見兒子從口袋里掏出的兒童畫：歪歪扭扭的線條勾勒出一個戴黑手套的大人，正往飲料杯里倒白色粉末。畫紙邊緣還粘著甜品屋的草莓貼紙。

"小驍上周畫的。"蘇晚聲音發(fā)緊，"他說總有個叔叔在幼兒園門口發(fā)糖果。"

陸霆驍?shù)闹腹?jié)發(fā)出爆響。五年前簽署離婚協(xié)議那天，路易斯確實送來過"賠罪"的馬卡龍禮盒。記憶突然清晰得可怕——蘇晚當(dāng)時捂著肚子沖進洗手間，而家庭醫(yī)生后來堅持認為她的孕檢報告是偽造的。

"放他們走。"陸霆驍解開袖扣的動作像在拆卸炸彈，"你要的不過是陸氏在東南亞的碼頭。"

路易斯笑出一口烤瓷牙，手套掠過蘇晚逃跑時飄落的發(fā)絲："我要的從來都是——"

尖銳的金屬摩擦聲打斷了他。通道頂部的消防噴淋系統(tǒng)突然啟動，水幕中懸浮的珍珠矩陣再度成型。陸小驍不知何時爬上了配電箱，小手正按在某個閃著紅光的按鈕上，腕間兒童手表顯示21:07——正是蘇晚專利文件里提到的磁性材料共振頻率。

"媽咪說壞人會被雷劈！"男孩奶音未落，所有珍珠突然朝路易斯的面門激射而去。黑手套倉皇格擋時，陸霆驍已經(jīng)撞碎車尾燈玻璃，用鋒利的塑料片割開了最近保鏢的喉管。

蘇晚的高跟鞋深深陷進路易斯的鱷魚皮鞋。她彎腰撈起兒子的瞬間，珍珠項鏈勾住了車門把手。斷裂的銀鏈在積水里蜿蜒如蛇，最后幾顆珠子滾到某輛路虎底盤下方，在排氣管高溫中突然爆開淡藍色火花。

"快走！"陸霆驍拽開變形的車門，后視鏡里映出蘇晚蒼白的。她懷里熟睡的陸小驍領(lǐng)結(jié)散開，露出鎖骨下方新月形的淡紅胎記——和陸霆驍胸前那道子彈擦傷，在同樣的位置，同樣的形狀。

通道盡頭傳來引擎轟鳴。后視鏡突然炸裂的剎那，蘇晚的手覆上陸霆驍握方向盤的手背。她無名指內(nèi)側(cè)那道疤，是五年前為他擋酒瓶留下的玻璃劃痕，此刻正微微發(fā)燙。

"右轉(zhuǎn)。"她的呼吸掃過他耳廓，"那家便利店還在。"

輪胎在潮濕路面刮出扇形水霧。便利店玻璃門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，就像很多年前暴雨夜，渾身是血的年輕總裁撞進打工學(xué)生的更衣室。收銀臺旁的關(guān)東煮咕嘟作響，陸小驍在蘇晚懷里咂了咂嘴，夢里還在嘟囔："爸爸紐扣...硌..."

陸霆驍摸向胸口。第二顆紐扣不知何時掉了，露出皮膚上未愈的針孔——上周體檢時，醫(yī)生堅持要抽血檢測某種遺傳性凝血障礙。而此刻蘇晚正用便利店紗布按著他后頸的傷口，睫毛在霓虹燈招牌下投出細碎的影。

"小驍也有這個癥狀。"她突然開口，棉簽蘸著雙氧水在他傷口畫圈，"每次磕碰都會淤青半個月。"

冰柜的制冷機發(fā)出嗡鳴。陸霆驍看著玻璃上三人模糊的倒影，蘇晚的裙擺還在滴水，在瓷磚地面匯成小小的湖泊。他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，鎖屏顯示保鏢發(fā)來的消息：路易斯車上找到的注射器，檢測出與五年前馬卡龍中相同的化合物成分。

"叮咚"——自動門突然開啟。穿校服的女學(xué)生蹦跳著進來，哼的歌謠讓陸霆驍渾身僵硬："...新娘穿著珍珠裙，月亮割破手指頭..."

蘇晚猛地攥緊紗布。這是她孕期常聽的安眠曲，改編自陸家祖?zhèn)鞯闹閷氳b定口訣。而女學(xué)生書包上掛著的，正是路易斯珠寶今年主推的珍珠系列掛墜。

陸霆驍?shù)钠ば胨榱说厣弦活w薄荷糖。收銀員打著哈欠切換電視頻道，晚間新聞?wù)诓竽成锊牧蠈嶒炇冶ㄊ录?。鏡頭閃過燒焦的文件殘頁，隱約可見"磁性""妊娠"等字眼，落款日期正是蘇晚消失前一周。

"媽咪冷嗎？"陸小驍迷迷糊糊去摸蘇晚起雞皮疙瘩的手臂。的掌心粘著顆微型紐扣電池，金屬外殼刻著L公司logo，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發(fā)熱。

便利店的玻璃門再次滑開。夜風(fēng)卷著雨絲撲進來，吹散了收銀臺邊的促銷傳單。某張飄落的彩頁上，路易斯戴著黑手套的手正指向新款兒童智能手表廣告詞：隨時定位，為愛守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