會展中心的警報聲像一把鈍刀，反復切割著蘇晚的耳膜。她抱著陸小驍在晶體碎屑上滑行，膝蓋被鋒利的棱角割出細密血痕。男孩的胎記光芒忽明忽暗，那些琥珀色的光粒子隨著他急促的呼吸起伏，在防彈玻璃地面上拖出蜿蜒的光痕。

"虹膜識別需要活體檢測。"陸霆驍的聲音從三米外傳來，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啞。他半跪在控制臺前，納米線灼傷的右手按在生物傳感器上，掌心血跡在接觸面上暈開成放射狀紋路。

蘇晚把陸小驍護在臂彎里，男孩的睫毛在昏迷中不停顫動。她抬頭看向識別區(qū)的激光網格，紅色掃描線以每秒兩次的頻率劃過陸霆驍蒼白的臉。

"你撐得住嗎？"

陸霆驍的喉結滾動了一下，西裝內襯的發(fā)絲編織物從撕裂的袖口支棱出來，隨著他急促的呼吸輕輕搖晃。隔離程序的倒計時懸浮在控制臺上方，數字從27跳到26時，他忽然抓住蘇晚的手腕。

"戒......"

鉑金婚戒在他無名指上泛著冷光。蘇晚這才注意到戒圈內側刻著的螺旋狀紋路——那不是裝飾花紋，而是雙鏈結構的分子式。陸霆驍顫抖的手指擦過她掌心，金屬表面突然迸出幾點藍色電火花。

控制臺的全息投影驟然切換。原本顯示"生物特征不符"的警告框被一組快速滾動的基因序列覆蓋，系統女聲平靜地宣布："配偶權限覆蓋啟動，安全通道已解鎖。"

通風管道傳來金屬變形的呻吟。蘇晚下意識抬頭，看見頂棚檢修口的合金蓋板正在扭曲。某種尖銳物體從縫隙中探出，在應急燈下折射出淬毒般的幽綠色。

"帶他走！"陸霆驍猛地推開她。蘇晚踉蹌著撞上安全門，懷里的陸小驍突然發(fā)出小貓似的嗚咽。男孩的胎記光芒暴漲，在空氣中織成半透明的光膜，恰好擋住從頂棚襲來的合金爪鉤。

那機械裝置發(fā)出令人牙酸的轉動聲，三根帶有低溫保存功能的采樣針從不同角度刺向光膜。陸霆驍撲過來時扯斷了最后幾根納米線，發(fā)絲燃燒的焦糊味混著血腥氣在走廊里彌漫。

"媽咪......"陸小驍在昏迷中無意識地抓住蘇晚的衣領，"爸爸的血在唱歌......"

蘇晚這才看見陸霆驍后頸的傷口。滲出的血珠沒有自然滴落，而是懸浮在空中，與陸小驍胎記的光粒子形成奇特的共振。那些紅與金的光點彼此纏繞，在空氣中勾勒出殘缺的基因圖譜，某個片段赫然與婚戒上的分子式完全吻合。

隔離門開始下降。合金爪鉤突然改變軌跡，采樣針調轉方向刺向陸霆驍的頸動脈。蘇晚抄起地面的晶體碎屑擲向機械臂關節(jié)，納米材料在接觸瞬間引發(fā)微型爆炸。

沖擊波震碎了走廊盡頭的消防栓。陸霆驍借著氣浪翻滾到安全門前，染的手掌拍上門框的生物識別區(qū)。隔離門降速的瞬間，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，幾縷血絲順著指縫滴在蘇晚手背上。

那些血珠觸到皮膚的剎那，蘇晚手臂的汗毛全部豎起。某種奇特的麻癢感順著血管蔓延，她低頭看見自己皮膚表面浮現出與基因圖譜相同的金色紋路。

"三十七秒前，通風系統注入了神經毒素。"陸霆驍的呼吸噴在她耳畔，帶著鐵銹味的熱度，"我的造血功能......被改造過......"

合金爪鉤突然自爆。飛濺的金屬碎片在隔離門完全閉合前最后一秒襲來，陸霆驍轉身用后背擋住沖擊。蘇晚聽見某種尖銳物體穿透皮肉的悶響，接著是納米線燃燒的噼啪聲。

陸小驍的胎記光芒突然轉為深紅。男孩在昏迷中抬起小手，光粒子凝聚成莫比烏斯環(huán)的形狀，將飛向面門的金屬片定格在距離眼球兩厘米處。隔離門閉合的液壓聲里，蘇晚看見陸霆驍西裝內襯飄落的發(fā)絲——那些亞麻色的細絲在空氣中組成模糊的DNA雙螺旋，與婚戒的投影完美重疊。

控制臺的全息屏閃過一組加密文件?！赌阁w追蹤日志》的標題下方，最后更新時間停留在昨天深夜。蘇晚的視線模糊了一瞬，恍惚看見陸霆驍的虹膜數據錄入記錄——過去五年里，每周三凌晨三點十五分，這個時間精確得像某種偏執(zhí)的儀式。

陸霆驍的身體突然前傾，額頭抵住安全門的觀察窗。他的右手還保持著推她進安全區(qū)的姿勢，左手卻死死按住肋間傷口。透過逐漸閉合的門縫，蘇晚看見他染血的襯衫下擺——那里別著枚幼兒園開放日的紀念徽章，和她上周別在陸小驍書包上的一模一樣。

"滴答"。

不知是血滴落地的聲音，還是倒計時歸零的提示。隔離門完全閉合前，陸霆驍忽然抬頭。他的瞳孔在暗紅色應急燈下收縮成針尖大小，嘴唇開合說了句什么。防爆玻璃隔絕了所有聲響，但蘇晚讀懂了那個口型。

那是陸小驍每次打針時，她都會說的三個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