強光刺得我睜不開眼。整個人像被塞進滾筒洗衣機,天旋地轉(zhuǎn)。后背撞上什么硬物時,我聽見自己骨頭"咔"地了一聲。
"林小滿!"
兩個聲音疊在一起叫我。我瞇著眼睛看,白大褂陳默和將軍陳默真的融成了一團人形光影,防護服外面套著鎧甲,左胸別著青銅劍造型的工牌。他來拉我,指尖碰到我手腕的瞬間,我皮膚上炸開一片數(shù)據(jù)亂碼。
"這他媽......"我低頭看自己,左手已經(jīng)半透明了,能看見里流動的紫色光暈。戒指裂兩半掛在無名指上,戒圈里滲出黏糊的液體,聞著像實驗室的消毒水混著血腥味。
空間還在扭曲。天花板變成流動的數(shù)據(jù)瀑布,地上散落的文件紙頁突然自燃,焦黑的邊角卷起來,露出里面的二進制代碼。我踉蹌著往控制臺,膝蓋到塊碎玻璃——那根本不是玻璃,是培養(yǎng)艙的觀察窗碎片,上面結(jié)著層冰霜。
"別碰主控臺!"融合版陳想拽我后領(lǐng),"記憶回廊在崩潰!"
我甩開他,手指戳向閃著紅光的觸控屏。屏幕"滋啦"裂開道縫,出股帶著鐵銹味的霧氣。監(jiān)控在霧氣里閃出來:穿白大褂的我站在環(huán)形操作臺前,手里捏著支紫色藥劑。
"9月7日23時59分,確認。"監(jiān)控里的我把藥劑倒進培養(yǎng)艙,"執(zhí)行記憶格式化。"
艙體里三個大腦突然劇烈抽搐"這不是我!"我指甲摳進控制臺縫隙,"我他媽連實驗室微波爐都不會用"
將軍那半邊臉突然浮現(xiàn)在融合體表面:"記憶不會說謊,研究員。"他鎧甲縫隙里滲出的數(shù)據(jù)流纏上我手腕,"看看這個。"
芯片投影開在我眼前。是病房我躺在病床上,虹膜里流過代碼。監(jiān)控日期顯示三年前。
"血清素記憶錨定劑注射完畢穿防護陳默(我知道他真是醫(yī)生在記錄本寫字第37次輪回啟動。"
我太陽穴突突地跳??刂婆_突然警報大作培養(yǎng)艙區(qū)域傳來玻璃碎裂聲。融合版陳默突然把我撲倒,一塊金屬板擦著我頭皮飛過去,插進背后墻壁時還在"嗡嗡"震動。
"次輪回失敗"的熒光字飄在艙體上方。營養(yǎng)液從裂縫里涌出來,在地上凝成個小水我爬過去,在水洼倒影里看見自己——不對,是病號服版本的我,正把針管往心臟位置按。
"這次...必須結(jié)束循環(huán)。"水洼里的我嘴唇?jīng)]動,聲音卻直接炸在腦子里。
融合版陳默突然慘叫一聲。他身體像信號電視畫面開始撕裂,白大褂和鎧甲碎成色塊。"指令...快念指令..."他跪,手指已經(jīng)變成賽克,"銀杏葉..."
整個空間突然坍縮成一條隧道。我被吸進去時,最后看見的是培養(yǎng)艙里伸出三只人手——兩只戴著青銅護腕,一只戴著醫(yī)用手套——同時抓住融合版陳默的腳踝。
然后我摔在了純白病房里。
心電監(jiān)護的尖叫聲刺得耳膜疼。病床上躺著個人,輸液架上掛著紫色,標簽被血糊住一半,只能看清"血清素"三個字。
"終于來了。"病床上轉(zhuǎn)過頭——是我的臉,但眼睛像兩口枯井。她舉起針管,針尖閃著冷光,"這次輪到你看真相窗外那棵銀杏樹突然劇烈搖晃我撲到窗前,看見樹葉在幾秒內(nèi)從綠變黃再變黑,"噼里啪啦"往下掉。樹皮剝落的地方露出金屬光澤,分明是記憶回廊的主控框架。
病床上的我已經(jīng)把針頭抵住左胸。她嘴角扯出個笑:"想知道為什么每次輪回都失敗嗎?"
針管標簽突然清晰了一瞬。我撲過去時看清了最底下那行小字:"警告:本劑將錨定第37次輪回記憶"。
"等等!"我抓住她手腕,"這他媽到底是什么實驗?"
尖已經(jīng)刺破病號服。她歪頭看我,眼神突然變得很溫柔,像車禍前那個早晨,陳默在廚房煎蛋時回頭看我的樣子。
"因為我們?nèi)齻€..."她手指用力針管里的液體開始下降,"都舍不得刪掉愛你的記憶啊。"
針尖刺破皮膚的瞬間,整個病房突然斷電。黑暗里只有針管里的紫色液體在發(fā)光,條毒蛇鉆進病號服的布料。我撲上去抓住手腕,卻摸到滿手冰涼的金屬觸感——她的皮膚下流動著和我一樣的代碼。
"你還不明白嗎?"病床上的我聲音突然變成電子合成音,"我們?nèi)齻€都是..."
天花板突然塌了。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坍塌,而是像被吸進黑洞般扭曲成漩渦。無數(shù)記憶從漩渦里噴出來:陳默在實驗室給我遞咖啡時顫抖的手指將軍版陳默鎧甲上的彈痕、白大褂胸口工牌背面刻著的"SOS"......所有畫面都在閃現(xiàn)0.秒后自燃。
"指令。"病房的墻壁開始滲出黑色黏液,那些組成新的文字:【第38次輪回加載中】。病床突然變成培養(yǎng)艙,束縛帶自動纏上我的四肢。最初的我已經(jīng)消失,只剩那支針管懸浮在半空,針尖滴落的液體在地面腐蝕出"LXM→CM"的記號。
控制臺地板下升起,屏幕里兩個陳默正在廝殺。白大褂版本被青銅劍貫穿胸口,卻笑著按下腕表按鈕;將軍版本突然僵住,他的鎧甲縫隙里涌出和我同款的數(shù)據(jù)流。
"記憶回廊是雙人牢房。"天花板傳來我的錄音,帶著實驗室監(jiān)控里那種冷漠語調(diào),"要出去,必須有一個主動格式化。"
窗外銀杏樹徹底金屬,樹干裂開露出巨大的計時顯示屏:【00:37】。當(dāng)數(shù)字跳到【00:36】時,整個病房突然傾斜45,所有沒固定的東西都滑向角落——包括那針管。我拼命伸長胳膊卻看見針標簽背面用血寫著:"者將繼承所有記憶"。
倒計時變成【0035】的瞬間兩只截然不同的手同時抓住針管。左邊是醫(yī)用手套還在滴血,右邊是青銅護腕布滿裂痕。兩只手的主人都隱沒在黑暗里,但我聽見他們異口同聲地說:
"這次換我來忘記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