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林軍的刀光劍影在晨曦中交錯,黎綰握緊火漆印與密檔,隨肖逸盛沖入槐樹林后的暗道。石壁上突然亮起瑩藍磷火,照見兩側刻滿的人名——全是近年被太子構陷的忠臣。肖逸盛指尖撫過“黎顯文”三字,突然頓?。骸斑@暗道出風口連著……”
話音未落,暗道盡頭傳來鐵器摩擦聲。黎綰舉著火把望去,只見七八個蒙面人正用鎖鏈拖拽木箱,箱角露出的鎏金紋飾正是黎府舊物。為首者掀開面罩,竟是本該死于天牢的肖家老管家!他咳出黑血,指向地道深處:“太子早把贓款藏在這里,就等……”
突然,地道頂部轟然坍塌。黎綰被肖逸盛護在身下,卻見碎石堆里伸出半截銀簪——那是沈清婉常戴的纏枝蓮紋樣。她瘋了般扒開瓦礫,在殘垣中摸到半塊燒焦的絹帕,上面用朱砂寫著“云錦密圖在……”字跡戛然而止,絹帕邊緣還纏著幾縷青絲。
肖逸盛突然拽住她的手腕:“聽!”遠處傳來整齊的甲葉聲,卻不是御林軍的制式響動。兩人摸出暗道,竟撞見一隊灰袍僧兵正將成箱的兵器搬上馬車,車轅上刻著北境蠻族的狼頭圖騰。黎綰瞳孔驟縮——太子密約里提及的“借兵”,竟是真的!
此時城南方向火光沖天,肖將軍的“清君側”旗號已插上天安門樓。但黎綰望著僧兵隊伍消失的方向,突然抓住肖逸盛的衣袖:“沈清婉說的云錦密圖……你記不記得去年宮宴,太子賞給寵妃的鳳凰披帛?”肖逸盛猛地抽劍:“那匹云錦是西域進貢,織造坊早被太子查封了!”
兩人冒死潛入廢棄的織造坊,月光透過破窗照在織機上,殘存的絲線竟在微光中泛著磷光。黎綰掀開積塵的錦緞,發(fā)現每寸紋路都暗藏針腳——抽出一根銀線,竟串著顆赤金珠,珠身刻著北境駐軍的糧草調度圖!肖逸盛突然低喝:“小心!”一支淬毒的弩箭擦著黎綰耳畔釘入木柱,箭尾系著黎玥常用的流蘇。
陰影里走出的卻不是黎玥,而是穿著她服飾的王氏。她臉上纏著繃帶,露出的眼睛里燃著瘋狂:“太子答應我,只要毀掉密圖,就讓我做新的黎夫人!”說著甩出袖中鏈刀,纏住黎綰手中的火漆印。肖逸盛揮劍格擋時,王氏突然將鏈刀纏向自己脖頸,獰笑著撲向織機——她身上竟綁滿了火藥!
“轟”的一聲巨響,織機被炸得粉碎。黎綰被氣浪掀飛,醒來時發(fā)現自己躺在城郊亂葬崗,懷里的火漆印已裂成兩半,唯有那串赤金珠還緊緊攥在掌心。遠處宮墻方向傳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,肖逸盛渾身是血地奔來,手中提著半塊染血的玉佩:“太子已伏誅,但北境僧兵……”
他的話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。黎綰抬頭,看見沈府老管家駕著輛 covered wagon(篷車)沖來,車簾掀開處,沈清婉竟扶著車轅對她笑——只是那笑容僵硬得如同傀儡。老管家猛地扯開她的衣襟,露出胸口機械運轉的銅片:“小姐中了牽機毒,我用機關術吊住了她的命!”
此時東方既白,第一縷陽光穿透硝煙,照見黎綰掌心的赤金珠正緩緩轉動,珠身浮現出最后一行小字:“御史臺密檔,藏于太廟神龕第三層?!倍珡R深處,肖將軍正將染血的密約拍在百官面前,突然聽見身后傳來裂帛聲——供奉的先帝畫像背后,竟?jié)B出點點暗紅,如同牡丹泣血。
黎綰握緊那半塊火漆印,隨肖逸盛沖入太廟時,正看見黎玥站在神龕前,手中匕首抵著個襁褓中的嬰兒。她臉上涂著厚厚的脂粉,卻遮不住眼角的青黑:“這是太子遺孤,你們誰敢上前?”襁褓突然啼哭起來,黎玥慌亂中匕首滑落,竟刺破了神龕底座的暗格。
“咚”的一聲,暗格里掉出個紫檀匣子。黎綰拾起來時,發(fā)現匣蓋上刻著半朵牡丹——與沈清婉玉佩上的花紋嚴絲合縫。當她用兩半火漆印拼合開鎖的剎那,匣中騰起一股青煙,露出的并非密檔,而是一卷繪著太極八卦的帛書,卦象中央用金線繡著個扭曲的“肖”字。
肖逸盛突然后退半步,手按上腰間劍柄。黎綰這才驚覺,從密函到玉玨,從云錦到火漆印,所有線索都像精心編織的羅網,而網心的那個名字,正隨著太廟穹頂漏下的光束,在血與火的殘垣上,漸漸顯影出最殘酷的真相。
這場以鮮血開篇的棋局,或許從一開始,就沒有真正的贏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