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新調(diào)查的第七天清晨，米塔利是在出租屋的舊電腦前醒過來的。屏幕還亮著，停留在本地新聞頁——標題是《律師辛格案再生轉(zhuǎn)機，警方重啟痕檢》。她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鼠標墊，那是案發(fā)前媽媽送她的，印著只歪耳朵的兔子，現(xiàn)在右耳被她摳得起了毛球。
十點整，手機彈出一條來自警局的短信
萬能龍?zhí)?/a>來局里一趟，有重要進展。
痕檢科的實驗室飄著消毒水和焦糊味。穿白大褂的痕檢員戴著三層手套，用鑷子夾起一根細弱的頭發(fā)，放在顯微鏡下調(diào)整焦距
萬能龍?zhí)?/a>在1708房床墊和墻面的縫隙里找到的，毛囊完整，DNA比對結(jié)果剛出來——屬于辛格。
他推了推眼鏡
萬能龍?zhí)?/a>這根頭發(fā)不是案發(fā)當晚掉的，應該是辛格事后清理現(xiàn)場時遺漏的。
更關(guān)鍵的證詞來自酒店的保潔阿姨。老太太坐在詢問室里，攥著圍裙角搓了又搓，直到女警遞來一杯熱可可才開口
萬能龍?zhí)?/a>案發(fā)那天凌晨，我去1708房補收拾——先生您知道的，客人有時候會偷偷丟東西在垃圾桶。
她的聲音發(fā)顫
萬能龍?zhí)?/a>我看見那個律師蹲在地上燒東西，火盆是銅的，燒的是粉色的布……跟受害者穿的睡裙一個顏色。
她突然哭了
萬能龍?zhí)?/a>我不敢說，他當時抬頭看我，眼睛像淬了毒的刀……可昨天我孫子說，電視里那個姐姐好可憐……
開庭那天，法院的紅磚樓前圍滿了記者。米塔利穿著洗得發(fā)白的藍白校服，領(lǐng)口的破洞是她上周故意剪的——那是案發(fā)當晚，辛格扯她衣服時勾破的，她沒補，留著當“不會忘的證據(jù)”。
她坐在證人席上，盯著被告席上的辛格。他穿著熨燙整齊的西裝，腿上打著石膏，卻還在對著旁聽席笑。公訴人問起“和解”的細節(jié)，米塔利的聲音一開始抖得像風中的樹葉，可說到“他說我的名譽比命重要”時，她突然攥緊了校服衣角，指甲掐進手心的舊疤里
萬能龍?zhí)?/a>（米塔利）他根本不在乎我的名譽！他在乎的是他的律師證，是他上電視時說的‘鐵嘴律師’名號！
辛格的辯護律師跳起來
萬能龍?zhí)?/a>原告所述全是主觀臆斷！我們有聊天記錄證明，兩人是自愿去酒店的！
法官敲響法槌
萬能龍?zhí)?/a>（法官）休庭十分鐘。
走廊的窗戶開著，梧桐葉飄進來，落在米塔利的腳邊。她靠在墻上，手機在口袋里震動。掏出看，是個沒有備注的號碼
薩麥爾你做得很好。
這句話像一把鑰匙，突然打開了記憶的門——
那是個潮濕的夜晚，她縮在派出所的長椅上，身上還沾著辛格的香水味。迷迷糊糊快睡著時，有人站在她面前。穿黑長袍的男人，兜帽遮住了臉，只看見下巴的胡茬，聲音像浸了冰的酒
薩麥爾去告他。
她驚醒時，發(fā)現(xiàn)臉上全是淚，手里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——上面寫著“正義不會缺席”，字跡是燃燒的紅色。
下午三點，法官宣布復庭。
萬能龍?zhí)?/a>（法官）本院認為，被告人吉滕德拉·辛格違背婦女意志，使用脅迫手段強行發(fā)生性關(guān)系，且非法拘禁被害人，犯罪事實清楚，證據(jù)確實充分……
法槌落下的瞬間，米塔利的眼淚砸在判決書復印件上?！坝衅谕叫淌迥辍蹦菐讉€字，像火一樣燒進她眼里，卻暖得發(fā)疼。
傍晚，她坐在法院門口的臺階上。風里飄來附近蛋糕店的甜香，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判決書，突然笑了——今天是十九歲生日，沒有蠟燭，沒有蛋糕，可她收到了最珍貴的禮物。
回到出租屋，她翻開日記本。扉頁上貼著案發(fā)后警察給她的報案回執(zhí)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泛黃。她寫
萬能龍?zhí)?/a>（米塔利）今天，辛格被判十五年。我沒等到蛋糕，但等到了正義。窗臺上的向日葵開了，是你說的嗎？那個穿黑長袍的人。
最后一筆收尾時，她聽見窗外的風里有細碎的笑聲——像誰在說“做得好”。
地獄的深處，罰火坑的紫色火焰跳動著。薩麥爾坐在黑石椅上，指尖劃過攤開的靈魂賬簿。賬簿封面是鞣制的黑皮革，燙著銀線的六芒星符文，米塔利的名字寫在第73頁，下面多了一行朱紅小字：
“因?qū)φx的執(zhí)念未消，暫留人間受冥河洗煉，待業(yè)火淬煉己身，歸位時賜名‘復仇之翼’?！?/p>
旁邊站著個長角的小惡魔，抱著銅盤遞來冥河的水
萬能龍?zhí)?/a>（小惡魔）大人，這水是從斯提克斯河（注：希臘神話中冥界的河，象征遺忘與凈化）取來的，要給那姑娘送去嗎？
薩麥爾接過銅盤，指尖蘸了點水，輕輕彈在賬簿上。米塔利的名字泛起微光
薩麥爾不用。她的執(zhí)念是自己選的——就像三百年前那個跪在破廟求雨的姑娘，寧肯魂飛魄散也要討個說法。
他站起身，黑長袍掃過罰火坑的火焰。透過冥河的水幕，他能看見人間的萬家燈火：某個女孩在報警，某個母親在安慰孩子，某個記者在寫報道……
薩麥爾下一個，會是誰呢？
他笑著問小鬼。
小鬼歪著腦袋，指著水幕里的一個身影——那是另一個被侵犯的女孩，正攥著證據(jù)往警局走。
薩麥爾的眼睛亮了。他把賬簿合上，塞進懷里
薩麥爾走吧，去看看。
冥河的水泛起漣漪，倒映著他走向人間的背影。遠處的罰火坑里，一朵黑色蓮花緩緩綻放，花瓣上刻著米塔利的名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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