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十二點十七分,宋氏大廈只剩下零星幾盞燈。
宋亞軒刷卡進入頂層檔案室,黑色西裝融入昏暗的走廊。他輕車熟路地繞過監(jiān)控死角,指紋解鎖了財務檔案區(qū)的門禁——這個權限本該只有宋父和馬嘉祺擁有。
"南城項目..."他低聲自語,修長的手指劃過一排排編碼整齊的文件盒。
突然,身后傳來電子門禁開啟的提示音。
宋亞軒猛地轉身,后腰撞上金屬檔案柜,發(fā)出沉悶的響聲。
"這么晚還在工作?"
馬嘉祺站在門口,白大褂已經換成深灰色高領毛衣,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平靜如水。他手里拿著一份病歷檔案,看起來像是來取東西的。
宋亞軒迅速調整表情,懶洋洋地靠在檔案柜上:"馬院長不也是?"
"一臺明天的手術需要參考過往病例。"馬嘉祺走近,目光掃過宋亞軒面前打開的文件盒,"南城項目的資金流向?這不是你該關心的領域。"
"怎么?怕我發(fā)現(xiàn)什么?"宋亞軒冷笑,故意將文件翻得嘩啦作響,"馬院長深更半夜來公司檔案室,就為了一臺手術?"
馬嘉祺沒有接話,只是將病歷檔案放回架子上。突然,整層樓的燈光閃爍幾下,隨即陷入黑暗。
"該死!"宋亞軒的聲音在黑暗中驟然緊繃。
應急燈隨即亮起,投下慘淡的綠光。馬嘉祺摸出手機:"大樓電力系統(tǒng)故障,備用電源啟動了。"他看了眼電梯方向,"樓梯間應該還能用。"
宋亞軒已經大步走向緊急出口,卻在握住門把時僵住了——門紋絲不動。
"電子鎖。"馬嘉祺試了試自己的門禁卡,系統(tǒng)毫無反應,"備用電源沒覆蓋這個。"
宋亞軒的呼吸明顯加快,他掏出手機:"我讓保安..."
"沒信號。"馬嘉祺晃了晃自己的手機,"電磁屏蔽層太厚。"
宋亞軒的指節(jié)因用力握拳而發(fā)白。他轉身走向電梯:"那就走電梯。"
"不安全。"馬嘉祺皺眉,"應該等..."
宋亞軒已經按下下行鍵。令人意外的是,電梯門正常開啟了。
"備用電源支持主電梯運行到一層。"馬嘉祺查看電梯控制面板,"但速度會慢很多。"
宋亞軒徑直走進電梯。馬嘉祺猶豫片刻,還是跟了進去。
電梯開始緩慢下降,應急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。宋亞軒站在離馬嘉祺最遠的角落,面無表情地盯著樓層顯示器。
突然,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后,電梯劇烈震動了一下,隨即停止。
"怎么回事?"宋亞軒的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馬嘉祺迅速按下緊急呼叫按鈕,但無人應答。他檢查面板:"備用電源不穩(wěn)定,電梯保護系統(tǒng)自動鎖定了。"
宋亞軒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,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。他扯松領帶,卻仍然感覺空氣稀薄。
"亞軒?"馬嘉祺注意到他的異常,"你..."
"閉嘴!"宋亞軒厲聲喝道,但聲音已經不穩(wěn)。他滑坐在電梯角落,雙腿屈起,像只受困的野獸。
馬嘉祺立刻明白了——幽閉恐懼癥。他迅速蹲下身,與宋亞軒保持平視:"聽我說,呼吸節(jié)奏。吸氣四秒,屏住七秒,呼氣八秒。"
宋亞軒充耳不聞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黑暗中,童年被鎖在儲藏室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——那是馬母懲罰他的常用手段。
突然,一雙溫暖的手覆上他冰涼的手指。
"跟我做。"馬嘉祺的聲音出奇地柔和,"吸氣...對,就這樣..."
宋亞軒下意識跟隨那個聲音,幾次循環(huán)后,窒息感終于有所緩解。他這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手正死死抓著馬嘉祺的手腕,立刻像被燙到一般松開。
"...謝謝。"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。
馬嘉祺沒有趁機說教,只是靠在對面墻上,保持著一個讓宋亞軒感到安全的距離。黑暗中,他的聲音格外清晰:"我第一次見你時,你才六歲。"
宋亞軒冷笑:"怎么?要重溫'幸福'童年?"
"那天我十歲,剛被帶到宋家。"馬嘉祺的聲音平靜得出奇,"馬夫人讓我站在客廳等她,我站了整整六個小時,因為沒人告訴我可以坐下。"
宋亞軒抬起頭,這是馬嘉祺第一次提起過去。
"我母親只是個女仆。"馬嘉祺摘下眼鏡,揉了揉眉心,"至少馬夫人是這么告訴我的。"
宋亞軒敏銳地注意到他稱呼馬母為"馬夫人"而非"母親"。
"你恨我嗎?"宋亞軒突然問,"因為我擁有你永遠得不到的宋家血脈。"
馬嘉祺沉默了很久,久到宋亞軒以為他不會回答。
"我羨慕過你。"馬嘉祺最終說道,"不是因為你姓宋,而是因為...無論馬夫人怎么對你,你永遠會反抗。"他苦笑,"我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。"
電梯突然震動一下,燈光重新亮起。兩人同時瞇起眼適應光線,剛才的對話仿佛隨著黑暗一同消散。
"備用電源恢復了。"馬嘉祺站起身,按下緊急呼叫按鈕。這次保安立刻應答,表示維修人員十分鐘內到達。
宋亞軒也站起來,整理好西裝,又恢復了那副冷傲的模樣。但當他伸手去按電梯面板時,指尖的顫抖還是暴露了剛才的脆弱。
馬嘉祺假裝沒看見,只是說:"下次想查什么資料,可以直接問我。"
"然后讓你提前做手腳?"宋亞軒譏諷道,但語氣已經沒那么尖銳。
電梯恢復正常運行,兩人沉默地下降到一層。走出大廈時,夜雨已經停了,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清新。
馬嘉祺脫下外套遞給宋亞軒:"穿上吧,你剛才出了汗..."
宋亞軒條件反射般躲開:"不用。"
馬嘉祺這次沒有堅持,只是點點頭:"我叫車送你回去。"
"我自己有司機。"宋亞軒頭也不回地走向停在路邊的黑色邁巴赫。
馬嘉祺看著車尾燈消失在轉角,才轉身走向相反方向的停車場。他沒有注意到,宋亞軒在后視鏡里一直看著他的身影,直到消失。
第二天上午的董事會上,宋亞軒提出了南城項目的新方案——將部分商業(yè)區(qū)改為醫(yī)療綜合體。
"這個方案可以提升宋氏在醫(yī)療領域的份額。"宋亞軒站在投影前,語氣平淡得像在讀天氣預報。
董事們交換著眼神——這位"花瓶二少"居然會參與實際業(yè)務?
馬嘉祺坐在長桌另一端,眉頭微蹙:"醫(yī)療綜合體需要配套的??漆t(yī)院,宋氏沒有相關經驗。"
"可以合作。"宋亞軒看向馬嘉祺,眼神暗含挑戰(zhàn),"比如丁氏。"
馬嘉祺手中的鋼筆頓了一下:"丁氏在醫(yī)療領域并不專業(yè)。如果真要合作,帝國第一醫(yī)院是更好的選擇。"
"馬院長的意思是,由你負責?"一位董事問道。
馬嘉祺推了推眼鏡:"從專業(yè)角度考慮,確實如此。"
宋亞軒冷笑一聲,合上文件夾:"隨你們便。"他大步離開會議室,門在身后重重關上。
馬嘉祺望著那扇晃動的門,胸口莫名發(fā)悶。他并非有意反對宋亞軒,只是專業(yè)判斷使然...但為什么解釋起來如此無力?
當天下午,丁程鑫出現(xiàn)在宋亞軒辦公室,手里拿著兩張燙金請柬。
"宋少,今晚有個私人藝術展,展品包括幾幅失蹤多年的莫奈睡蓮系列。"丁程鑫將請柬放在桌上,"不知是否有幸邀請您同行?"
宋亞軒掃了一眼請柬:"丁總對藝術感興趣?"
"家父的收藏癖好。"丁程鑫微笑,"聽說宋夫人——您生母生前也是位鑒賞家?"
宋亞軒的眼神瞬間銳利如刀:"你調查我?"
"只是仰慕。"丁程鑫坦然迎上他的目光,"宋夫人的慈善基金會至今仍在運作,帝國藝術界無人不知。"
宋亞軒的表情略微緩和。他母親確實熱愛藝術,那個基金會是她留給他的少數遺產之一。
"七點,帝藝博物館。"宋亞軒收下請柬,"我自己去。"
丁程鑫識趣地沒有堅持同行,只是含笑告退。他剛走出辦公室,就遇見了迎面而來的馬嘉祺。
兩人在走廊上短暫對視。
"馬院長。"丁程鑫彬彬有禮地點頭。
馬嘉祺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另一張請柬上:"丁總。"
擦肩而過的瞬間,丁程鑫忽然開口:"宋少答應了我的邀請。"
馬嘉祺腳步未停,只是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手中的病歷本。
當他推開宋亞軒辦公室門時,正看到宋亞軒站在窗前,陽光為他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輪廓。桌上,那張藝術展請柬在微風中輕輕顫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