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即使知道等待你的是永恒的折磨？"

周雨晴挺直腰桿："是的。"

小荷突然笑了，那笑容中竟有一絲釋然。"你知道嗎，"她輕聲說，"當(dāng)年如果我腹中的孩子活著...應(yīng)該是個女孩...她可能會像你一樣勇敢。"

周雨晴感到心臟狂跳。這是轉(zhuǎn)機嗎？

"百年了，"小荷繼續(xù)說，聲音越來越輕，"我想要的...也許只是一個道歉...一個承認..."

周圍的景象開始崩塌，大院的墻壁像沙堡一樣坍塌。小荷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。

"等等！"周雨晴喊道，"你要去哪里？"

"是時候安息了..."小荷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，"你的勇氣和真誠...打破了詛咒..."

"那我怎么回去？"

小荷的身影已經(jīng)完全消失，只有聲音還在回蕩："銅鏡...那是連接兩個世界的鑰匙...也是我的枷鎖...打碎它..."

世界徹底崩塌，周雨晴感到自己在墜落。她尖叫著，然后突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跪在家里的地板上，面前是那面穿衣鏡——現(xiàn)在它只是普通的鏡子，映出她蒼白驚恐的臉。

閣樓傳來一聲巨響，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聲音。周雨晴跌跌撞撞地跑上樓，發(fā)現(xiàn)銅鏡已經(jīng)自行碎裂成無數(shù)片，每一片都反射著不同角度的月光，像是一場微型的星辰爆炸。

她跪在這些碎片前，不知為何感到一陣悲傷而非解脫。在最大的那塊碎片中，她似乎看到小荷的臉一閃而過，這次沒有怨恨，只有平靜。

"安息吧，"周雨晴輕聲說，"我會記住你的故事。"

樓下的嘈雜聲把她拉回現(xiàn)實。父母和小雪的聲音充滿驚慌，顯然是在找她。周雨晴最后看了一眼銅鏡的碎片，起身下樓。

接下來的幾周，周家的生活逐漸回歸正常。母親不再對著墻壁自言自語，小雪也不再害怕鏡子。家里所有的鏡子都換了新的，那些曾經(jīng)被影娘——小荷——附身過的舊鏡子被徹底銷毀。

但周雨晴知道，有些東西永遠改變了。她偶爾會在深夜醒來，確信自己聽到了細微的、像是玻璃摩擦的聲音。有時，當(dāng)她快速轉(zhuǎn)身，會瞥見鏡子里的自己似乎慢了半拍才跟上她的動作。

一個月后的滿月之夜，周雨晴獨自站在臥室的穿衣鏡前。月光給鏡面鍍上一層銀藍色的光暈，她盯著自己的倒影，突然輕聲說："小荷？"

鏡子毫無異常，她的倒影正常地回望著她。就在她準(zhǔn)備轉(zhuǎn)身時，鏡中的"她"突然眨了眨眼——不是同步的，而是明顯地延遲了一秒。

周雨晴屏住呼吸。鏡中的"她"嘴角微微上揚，露出一個轉(zhuǎn)瞬即逝的微笑——那笑容既熟悉又陌生，既可怕又帶著某種釋然。

然后一切恢復(fù)正常，仿佛什么都沒發(fā)生過。

周雨晴長舒一口氣，輕輕拉上鏡簾。她知道，詛咒確實被打破了，但有些存在永遠不會完全消失——它們只是找到了某種平衡，在現(xiàn)實與虛幻的邊界安頓下來。

而每當(dāng)午夜時分，當(dāng)月光照在鏡面上，那個邊界就會變得...稍微薄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