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格：譜架上的糖霜時針

彩排室的橙光把譜架染成焦糖色，她跪在地墊上貼Setlist時，透明膠帶突然粘起片糖紙——那是他去年生日蛋糕上的糖霜裝飾，壓成了吉他撥片形狀，邊緣用食用金粉描著《安可曲》的前奏和弦，糖霜裂紋里還嵌著她喂他吃馬卡龍時蹭上的碎屑，指尖劃過便揚起杏仁甜香。膠帶背面粘著半顆彩虹糖，糖衣印著他某次忘詞時即興哼出的旋律，糖粒底下墊著張餐巾紙，她用濃縮果汁寫著“副歌降半調(diào)”，字跡邊緣洇著草莓醬的暈圈，像極了他唱錯拍子時，她在譜架后偷偷比的鬼臉。

深夜的走廊飄著烤曲奇味，他替她揉按勞損的手腕時，發(fā)現(xiàn)護(hù)腕內(nèi)側(cè)縫著個微型譜夾——封面是用她磨破的翻譜手套改的，燙銀印著“失誤急救包”，內(nèi)頁夾著片糖漬檸檬皮，那是她在他首演緊張到跑調(diào)時，塞進(jìn)他琴包的醒神零食，被他悄悄烘干收進(jìn)了譜夾。夾頁最后用巧克力醬畫著修正后的節(jié)奏型，音符尾巴系著顆用太妃糖紙折的千紙鶴，鶴喙上還凝著他喝焦糖拿鐵時濺上的奶泡，在安全出口的綠光下晃出暖融融的光斑。

返程時晨霧漫進(jìn)車窗，她從行李箱深處摸出個琴軫盒，盒蓋暗格里滾出枚糖晶徽章——是用他打飛的變調(diào)夾熔的，雕成了節(jié)拍器形狀，擺針處嵌著她送的星空糖霜，糖霜上用食用銀珠拓著某次返場時的歡呼音浪。徽章背面刻著“第31場演出”，凹槽里填著姜餅碎，每次開合盒子都會簌簌落下，像極了他們在霧中謝幕時，觀眾拋上臺的糖霜餅干屑。暗格襯里是他舊演出服改的，上面繡滿了她每場記錄的失誤瞬間，絲線里混著棉花糖的綿軟甜香，是她連夜整理筆記時，不小心沾到的夜宵殘渣。

霧散時陽光透過云層，他靠在琴箱上翻記事本，某頁夾層掉出塊糖晶鎮(zhèn)紙——用他喝空的蜂蜜罐玻璃磨成，雕著巡演大巴的側(cè)影，車窗處嵌著真正的糖晶，是她把沿途收集的糖霜餅干碾碎后澆筑的。鎮(zhèn)紙背面刻著經(jīng)緯度坐標(biāo)，那是他們在某個港口城市，用半支備用琴弦換來的手工硬糖配方，坐標(biāo)旁用糖霜寫著“ tempo=96BPM ”，如今糖晶吸了晨光，在膝頭泛著流動的金，像極了她每次發(fā)現(xiàn)他偷改譜子時，悄悄在譜架角落貼的、裹著糖霜箭頭的便簽。

輪胎碾過落葉的聲響輕如掃弦，她突然勾住他的小拇指，指尖蹭過他掌紋里的糖晶繭——那是用他首張白金唱片的碎紋熔的，繭紋纏著他編吉他背帶用的彩線，線結(jié)里藏著她每場演出畫的表情包貼紙，被糖漿粘成了音符串。他們沒注意到，此刻譜架上的糖霜時針正隨著引擎聲慢慢結(jié)晶，把那些改譜時的爭執(zhí)、走廊里的曲奇香、晨霧中的坐標(biāo)，都熬成了糖罐里的五線譜，等下一場巡演的追光亮起時，會在麥克風(fēng)上碎成滿場甜霧，落進(jìn)每個樂迷張開的、哼著旋律的唇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