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場爭吵后,空氣中仍彌漫著一絲微妙的緊繃。安迷修不再時刻緊繃著神經(jīng)亦步亦趨,卻會在雷獅轉(zhuǎn)身時,默默將廊前的臺階鋪上厚厚的絨毯;雷獅依舊嘴硬地推開遞來的補湯,卻會在安迷修不注意時,偷偷喝完碗底的藥渣。
這天午后,雷獅半倚在軟榻上翻著古籍,突然皺起眉輕哼了一聲。正在整理草藥的安迷修立刻抬頭,圣力已探向?qū)Ψ剑骸霸趺戳??可是哪里不舒服??/p>
“啰嗦?!崩转{別過臉,耳尖卻微微發(fā)紅,猶豫片刻才扯住安迷修的衣袖,將他的手按在自己隆起的腹部,“踢得厲害,你管管?!闭菩南?,小小的生命似乎感受到父親的氣息,原本躁動的胎動變得規(guī)律起來,像在輕輕回應(yīng)。
安迷修的呼吸停滯了一瞬,眼底泛起細碎的光。他緩緩蹲下身子,與雷獅的腹部平齊,聲音輕得如同怕驚飛了什么:“小家伙,別折騰你媽媽?!痹捯魟偮?,胎動突然變得劇烈,仿佛在抗議這個“告狀”。
雷獅被逗得輕笑出聲,伸手揉亂安迷修的呆毛:“得了吧,分明是在跟你玩。”笑意漸漸從眼角褪去,他望著安迷修專注的側(cè)臉,低聲道,“那天……抱歉?!?/p>
“該說抱歉的是我?!卑裁孕尢痤^,碧色眼眸里盛滿歉意與心疼,“我只顧著害怕失去,卻忘了你從來不是需要被圈養(yǎng)的人。”
窗外的風(fēng)穿過紫藤花架,帶來陣陣甜香。雷獅別開臉掩飾泛紅的眼眶,反手重重拍了下安迷修的肩膀:“誰要跟你矯情。”話雖如此,卻沒有抽回手,任由兩人的手指慢慢交握。
溫柔守護
暮色漫進船艙時,安迷修端著燉好的燕窩粥推開臥室門。雷獅半倚在天鵝絨靠墊上,寬松的睡袍裹不住高高隆起的腹部,紫色發(fā)絲隨意散落肩頭,在暖黃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。
“又在逞強看文件?”安迷修快步上前,將托盤擱在床頭,伸手探向那滾燙的額頭,“醫(yī)生說要多休息......”話音未落,雷獅已懶洋洋地拽住他手腕,順勢把人拉到床邊坐下。
“騎士先生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,”雷獅挑眉輕笑,卻難掩眼底的倦意,“倒像是我懷的不是孩子,是顆隨時會炸的雷?!痹掚m這么說,當(dāng)安迷修小心翼翼地環(huán)住他腰,掌心隔著布料覆上胎動處時,他不自覺地往那溫暖里靠了靠。
最近雷獅的腳踝總是腫得厲害,安迷修每日都要用溫?zé)岬拿碜屑毑潦?,再輕輕按摩。此刻指尖剛觸到那片柔軟,懷中的人突然悶哼一聲。“怎么了?是不是壓到了?”安迷修慌得立刻要抽手,卻被雷獅反手按住。
“笨,是小家伙在踢。”雷獅牽起他的手,覆在最劇烈的胎動處,嘴角勾起溫柔的弧度,“說起來,還沒給這不安分的小東西起名字?!?/p>
窗外的星艦鳴笛聲隱約傳來,安迷修卻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得只剩懷中的溫度。他低頭在雷獅發(fā)頂落下一吻,輕聲道:“等你平安生下他,我們一起想個最好聽的名字?!?/p>
月光透過舷窗灑進來,照亮兩人交疊的身影。雷獅望著安迷修緊張又專注的側(cè)臉,突然覺得,被這樣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,或許也不壞。
舷窗透進的星光照在雷獅汗?jié)竦念~發(fā)上,安迷修用絲帕輕輕擦拭著,指腹撫過他眼下青影時微微發(fā)顫。懷中的人蜷縮在他臂彎里,隆起的腹部隨著淺弱的呼吸輕輕起伏,往日張揚銳利的海盜頭子,此刻卻像片搖搖欲墜的枯葉。
記憶突然翻涌。那時的雷獅總戴著張狂的笑,領(lǐng)帶歪斜著倚在艦橋欄桿上,指尖轉(zhuǎn)著匕首漫不經(jīng)心地威脅敵人;或是在深夜的酒吧里,威士忌酒瓶碰撞出清脆聲響,紫色眼眸浸著醉意勾人??涩F(xiàn)在,他連翻身都要扶著腰,妊娠反應(yīng)最嚴(yán)重時,蒼白著臉吐到脫水還要逞強說"不過是小毛病"。
"在想什么?"沙啞的聲音驚得安迷修回神。雷獅費力地睜開眼,伸手扯住他的衣領(lǐng),"別用這種眼神看我,搞得好像我快死了。"話尾帶著氣音,卻還是習(xí)慣性地揚起嘴角。
安迷修喉間發(fā)緊,將人更緊地摟進懷里。掌心貼著滾燙的肚皮,突然感受到小家伙輕輕一頂,像是在回應(yīng)他的心跳??蛇@細微的胎動非但沒讓他欣喜,反而涌起酸澀的悔意——如果不是他當(dāng)初說"想要個我們的孩子",雷獅怎會受這般折磨?
"后悔了?"雷獅突然開口,指甲掐進安迷修后背,"現(xiàn)在說這些......"話沒說完便被劇烈的胎動打斷,他疼得悶哼一聲,臉色瞬間慘白。安迷修慌忙翻身要去叫醫(yī)生,卻被雷獅拽著衣角死死扣住。
"別走......"濕潤的呼吸噴灑在頸側(cè),"你敢后悔......我就帶著小崽子......"威脅的話語漸漸弱下去,化作滾燙的淚水滲進衣領(lǐng)。安迷修僵在原地,終于明白比起身體的疼痛,他眼底的遲疑才是最傷人的利刃。
星艦引擎的嗡鳴中,安迷修將臉埋進雷獅發(fā)間,落下細碎的吻:"不后悔,一點都不。你和他,我都要。"掌心覆上劇烈起伏的肚皮,感受著兩個心跳在他懷中共振,終于將所有悔意揉成了更滾燙的誓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