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長低頭一看，地上那具早已失去溫度的尸體，正是黃色。

他瞳孔猛地一縮，下意識后退半步。

吱嘎。

鮮血濺到他警服上，他現(xiàn)在看起來，確實很像一個殺人犯。

“我沒殺人！”他猛地轉(zhuǎn)頭看向身后的老兵，聲音因急促而微微發(fā)顫，“我怎么會知道是誰下的手？我剛到這兒就看見……”

“就算你真是冤枉的，那又怎樣？”老兵上前一步，刻意壓低聲音，“你功績大，受市長器重，憑什么處處比我顯眼？今天這局面，你休想全身而退！”

不等警長再辯解，老兵已經(jīng)一路拖拽著他，往大廳走去。

警長踉蹌幾步，手腕被勒出一道紅痕，他能感覺到周圍船員投來的目光，有好奇，有疑惑，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幸災(zāi)樂禍。

大廳里比往常安靜，只有副市長坐在主位旁的椅子上。

一群船員站在兩側(cè)，神色各異。

警長掃了一圈，沒看到市長的身影，心里那股不安又重了幾分。

過了足足七八分鐘，辦公室的門才“砰”地被推開，市長快步走出來，顯然是被匆忙叫過來的。

他一進(jìn)門就皺緊眉頭，目光落在副市長身上，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耐煩：“又出什么事了？副市長，你要是沒事找事，就去清點一下倉庫的物資，別總在這兒攪和！”

老兵立刻松開警長，搶先迎上去，聲音陡然拔高，故意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：“市長大人來了！這警長身為飛船的執(zhí)法者，竟敢暗地里殺害船員，黃色的尸體就在外面！”

滿廳的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，瞬間安靜下來，隨后又響起一陣壓抑的抽氣聲。

有人下意識往前湊了湊，想看清警長的表情；

有人悄悄往后退，似乎想和這事撇清關(guān)系。

市長并未驚訝，只站在原地，慢條斯理地整理文件袋，含一抹顛倒眾生的淺淺笑意。

副市長終究是按捺不住，動手了。

副市長一派居功自傲野心勃勃，船員陣營的權(quán)力核心幾乎掌控在他手里。

今日之事，大抵是假。

他沒看老兵，只是淡淡掃了副市長一眼?！坝凶C據(jù)嗎？”

老兵快步走到市長身邊，微微低下頭，擋住了自己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：“市長大人，人證就在這兒，都是親眼所見的船員?！彼D(zhuǎn)頭，朝門口喊了一聲，“傳人證！”

警長的心沉到了谷底。他盯著門口，看著五個船員依次走進(jìn)來。

第一個站出來的船員往前邁了半步，腰彎得像棵被風(fēng)吹折的草：“小人親眼看見警長去過市長大人的辦公室，當(dāng)時黃色就跟在他身后，兩人走的是同一個方向。后來我在附近巡邏，一直沒見黃色出來，直到剛才，才聽說老兵發(fā)現(xiàn)了他的尸體?！?/p>

第二個船員緊接著開口，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，眼神瞟向副市長，像是在尋求暗示。

副市長原本靠在椅背上，這時坐直了身子：“有什么話盡管說，這里有市長大人在，絕不會讓你受委屈，我們自會根據(jù)事實判斷?！?/p>

那船員像是得了定心丸，深吸一口氣，聲音陡然清晰起來：“小人前幾天撞見警長和黃色在走廊里爭執(zhí)，當(dāng)時離得遠(yuǎn)，只聽清幾句……警長好像說‘竟然又碰到你，真是冤家路窄。上次就是你看見了我殺人，既然看見了，就別怪我不留活口……’”

他說這話時眼神直視前方，臉上沒有絲毫慌亂，仿佛真的親身經(jīng)歷過這一幕。

全場瞬間陷入死寂，連呼吸聲都能聽得見。他想反駁，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污蔑堵得說不出話——他根本不記得和黃色有過這樣的爭執(zhí)。

市長笑道:“你的耳朵倒挺靈，離那么遠(yuǎn)還能聽得又多又全，連語氣都記得這么清楚?！? 那作證的船員肩膀一顫，臉色瞬間白了幾分。

市長這話聽著像夸贊，實則是在提醒他別太過分——這么會偷聽搬弄是非，真當(dāng)他看不見？將來遲早落得“兔死狗烹”的下場。

愛偷聽的人，終究是活不久的。

只有森冷的靈牌，才會永久沉默。

“市長大人明察！”警長快步上前跪下，“我從沒做過這種事！什么殺人滅口，全是無稽之談！黃色的死與我無關(guān)，這些人分明是受人指使，故意陷害我！”他抬起頭，眼中滿是驚訝與無辜，直視著市長的眼睛，“我在飛船上任職多年，從來沒出過差錯，您應(yīng)該了解我的為人！”

“為人？”老兵道，“誰知道你是不是偽裝了多年，只等這一日，”他語氣辛辣諷刺，“將來，你可是要謀權(quán)篡位？”

他人只覺此話太過步步緊逼，有逼供之嫌。

市長卻從老兵的話語里，聽出另一層意思來。

這話，是在講自己嗎？

他若有所思，神色愈發(fā)冷了。

然而，一人隱在暗處，目光平靜無波如溺斃深海，不知在想什么。

回想起那夜他暗殺市長時，市長從容不迫的態(tài)度，他覺得有些不對勁。

正常人碰到暗殺都會害怕驚叫，領(lǐng)導(dǎo)級人物也會重視，為何他神態(tài)自若，似乎……經(jīng)歷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？

偽裝了多年，只等這一日，將來謀權(quán)篡位……

難道……

市長的手指一直在茶杯把手上打轉(zhuǎn)，杯蓋碰撞杯身，發(fā)出叮叮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妮p響。

他盯著警長看了半晌。

那眼瞳得天獨厚，并未有鋒芒——你永遠(yuǎn)無法從里面得到你想要的東西。

“警長，你說自己是冤枉的，有什么人能證明你的清白嗎？或者有什么證據(jù)能推翻他們的說法？”

“市長大人！”情報員從人群里站出來，他手里還拿著記錄信息的本子，“警長絕不是會殺人滅口的人。大人想，他要是真打算殺黃色滅口，怎么會說出那種話？若是不說，或許只有黃色知道前因后果，說了反倒等于把自己的把柄送出去，這不是明擺著留下證據(jù)嗎？以警長的謹(jǐn)慎，絕不會做這種蠢事?！?/p>

時間之主也收起一直握在手里的法杖，往前走了兩步：“市長大人，我也覺得這事不對勁。飛船上僻靜的地方不少，儲藏室、廢棄的機艙、還有下層的維修通道，隨便哪一處都比辦公室附近隱蔽。警長若真要殺人，何必選在人來人往的地方，還讓這么多‘證人’看見？這根本不合常理?！?/p>

警長補充道：“市長大人，我今天上午一直在處理倉庫失竊的案子，有三個手下能證明我的行蹤。至于黃色的死，我也是剛才才發(fā)現(xiàn)的，本來想第一時間上報，沒想到剛蹲下身查看，就被老兵按住，說我是兇手。這事不知從何而起，但肯定與我無關(guān)！我只是碰巧發(fā)現(xiàn)了尸體，卻被人倒打一耙。若能揪出真兇，還飛船一個清凈，我就是受點委屈也甘心，就怕內(nèi)鬼在暗地里作祟，攪得整個飛船不得安寧！”

此時情報員拉了下潛伏者，暗示他勸勸市長。

潛伏者輕輕搖頭，用耳語低聲道:“情，你應(yīng)該知道我的出身?！?/p>

“有什么關(guān)系？”情報員疑惑的眼光掃來。

“我是從內(nèi)鬼陣營投靠到船員陣營來的，如今警長在風(fēng)口浪尖上，你有沒有想過，老兵會指證我只是內(nèi)鬼陣營派來刺探的人，而警長已經(jīng)叛變，是我的內(nèi)鬼同伙，在飛船中殺人，事情發(fā)展只會更不利……我暫時表面只能袖手旁觀，但背后可以做些文章?！?/p>

黑客的聲音低沉卻清晰：“大人明察，警長不是那樣的人。而且到現(xiàn)在為止，除了這幾個人的證詞，沒有任何物證能證明他有罪——既沒有兇器，也沒有目擊者看到他動手，甚至連爭執(zhí)的地點都沒人能確定?！?/p>

“哦？”副市長突然輕笑一聲，這笑聲在寂靜的大廳里顯得格外刺耳。他站起身，緩步走到黑客面前，“這話可不能亂說。我們在飛船上做事，講究的是證據(jù)，不能全憑交情猜測。難不成哪天有人在城頭喊一句‘?dāng)橙艘獊砹恕?，教父就得下令全員撤退？再離譜的說法，沒有證據(jù)也說明不了什么，只有實打?qū)嵉淖C據(jù)才能說清來龍去脈，你說對嗎？”

他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，那笑意未眼底，如刀鋒般銳利，看得黑客下意識后退了半步。

情報員、時間之主和黑客對視一眼，心里都清楚——副市長這是擺明了要保老兵，針對警長。

他們雖然和警長關(guān)系不錯，但在飛船上混了這么久，誰都知道副市長的手段有多狠：前兩年有個不服他管教的組長，沒過一個月就被安了個“通敵”的罪名，直接被扔進(jìn)了廢棄艙室，至今沒人再見過，是死是活，也沒人知道。

他們要是執(zhí)意辯解，下一個被針對的就是自己。

三人心里暗罵著，卻只能默默退了回去，眼神里滿是無奈。

警長苦笑一聲，不用想也知道，明天飛船報紙的頭條會是什么——《警長知法犯法，殺害船員掩蓋罪行》《正義的崩塌：少年英才的墮落之路》……這些標(biāo)題仿佛已經(jīng)印在了他的腦海里。

事實果然如他所料。

不到半個小時，消息就像長了翅膀，傳遍了整個飛船。

報社的社長親自跑到大廳外，手里拿著紙筆，一邊聽圍觀的人描述，一邊奮筆疾書，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：“這么大的新聞，肯定能賣爆！那些沒機會進(jìn)大廳的船員，就等著看這種勁爆消息呢，這次報社的收入絕對能翻倍！”

旁邊的編輯湊過去，指著紙上的標(biāo)題問：“社長，這個‘少年英才背后不為人知的一面——正義的崩塌’怎么樣？夠不夠吸引眼球？”

社長拍了下手：“就這個！夠狠，夠直接，肯定能讓那些消息閉塞的船員搶著買！”

警長站在原地，看著眼前這一切，突然覺得無比諷刺。

他一直以為自己和船員們是一條心，每次出任務(wù)都沖在最前面，有好處也先想著大家。

可到頭來，在權(quán)力和利益面前，所謂的情誼，根本不堪一擊。

船員陣營的拉幫結(jié)派，比他想象的更嚴(yán)重。

副市長早就織好了一張網(wǎng)，就等著他掉進(jìn)來。

副市長，老兵……等著。

“先把他帶下去，關(guān)進(jìn)監(jiān)獄里待審，等查清真相，再做決定?！备笔虚L沒給警長再多想的時間，搶先開口，語氣不容置疑。

市長想說什么，最終還是沒有講話。

他并不是怕副市長。

他一個市長，治不了他？

他只是回想起，那日他在自己耳畔低語:

“警長是第五方的王子……大人再不除他，恐成大患……”

如若此言是真，又當(dāng)如何？

當(dāng)年，那個第五方王子，在自己不斷的侵襲下，難道幸存了下來？

無論老兵指證警長殺人真假，如若此言是真，警長便是個必然要殺的禍患。

警長被各位船員禮貌的請去吃飯了。

確實是吃飯，畢竟牢飯何嘗不是一種飯。

副市長看著警長被帶走的背影，靠在椅背上，悄悄松了口氣——他最清楚，像警長這種太過忠心、不懂變通的人，最容易被抓住把柄，也最容易被算計。

老兵站在一旁，心里正快速盤算著：這次能扳倒警長，靠的就是提前買通證人、抓住時機在市長面前煽風(fēng)點火。

監(jiān)獄的門“吱呀”一聲被推開，獄卒正在整理衣領(lǐng)，看到有人進(jìn)來，頭也不抬，道：“又有新內(nèi)鬼來報道？行，讓他見識見識什么是世界上最絕望的死法——在這里待上三個月，保證讓你忘了外面的太陽長什么樣！”

這才是

世界上

最絕望的

死法.

（戰(zhàn)歌起）

(請聽我推薦一首曲子)

(原曲《lovely》)

（不好意思，精神狀態(tài)良好，不水文了，繼續(xù)）

獄卒說著抬起頭，看清來人的臉時，怔了怔。“警長？你怎么會來這兒？”

警長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樣子，突然笑了，那笑容里帶著濃濃的自嘲：“你覺得，我是自愿來的？”

他說這話時眼神平靜，卻讓獄卒莫名覺得，剛才那句話說完，過去那個總是一臉嚴(yán)肅、凡事都講規(guī)矩的警長，好像已經(jīng)死了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獄卒非常奇怪:他最近忙著，好幾天沒去開會，以至于很多事都不太清楚，“你犯了什么事？就算有差錯，以你的身份，也不至于被關(guān)進(jìn)來吧？”

警長靠在冰冷的墻壁上，把剛才在大廳里發(fā)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，從發(fā)現(xiàn)黃色的尸體，到老兵帶人指證，再到副市長如何步步緊逼，最后自己被“請”到這里。

獄卒聽完后，皺緊眉頭，沉思起來。

他在飛船上管監(jiān)獄，見過太多起起落落的人。

有些人今天還風(fēng)光無限，明天就可能淪為階下囚；

也有些人看似永無翻身之日，卻能抓住機會一飛沖天。

他心里清楚：經(jīng)過這事，警長肯定會變，要么徹底消沉，要么就會變得比誰都狠，無論是表面狠，還是隱藏于內(nèi)心。

俗話說“皇帝輪流做，明年到我家”，這話雖然夸張，但在這飛船上，誰也說不準(zhǔn)明天會是什么樣子。

警長現(xiàn)在是落魄了，可萬一將來他能洗清冤屈，重新掌權(quán)，自己今天要是拜高踩低，落井下石，將來肯定沒好果子吃。

獄卒抬起頭，正好對上警長的目光。

那眼神里沒有憤怒，沒有怨恨，只有一片死寂，像燒到最后、只剩一點火星的灰燼，轉(zhuǎn)瞬即逝。

獄卒心里一凜——警長這是在給他選擇：是像老兵那樣趁機踩一腳，還是暫時留一線余地。

今天自己要是真敢撕破臉，以警長的隱忍，現(xiàn)在肯定不會發(fā)作，但將來他一旦翻身，絕對會不動聲色地，把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，而自己，根本沒有斗得過他的把握。

過了好一會兒，獄卒站起身，走到警長面前，壓低聲音道：“我相信你是無辜的。沒辦法，現(xiàn)在副市長和老兵那邊勢頭正盛，只能先委屈你幾天。你放心，我在這兒還有點人脈，會想辦法給你遞消息，也會盯著外面的動靜，一有機會就幫你找證據(jù)?！?/p>

警長看著他，眼神慢慢恢復(fù)了往日的清明，他點了點頭，聲音爽快而干脆：“謝了?！? 獄卒知道，就這兩個字，意味著剛才那場無形的較量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，而自己的選擇，將會徹底改變未來的人生走向。

警長靠在墻上，閉上眼睛，腦海里卻全是老兵那副得意的嘴臉。

他覺得可笑。

老兵真以為扳倒自己就能高枕無憂？在副市長眼里，他不過是枚用過就可以扔掉的棋子。

等這件事平息，副市長為了堵住悠悠眾口，說不定會把所有責(zé)任都推到老兵身上，讓他當(dāng)替罪羊。

老兵這種人，陰險狡詐，卻又蠢得不行。

他只會用些收買人心、栽贓陷害的小把戲，還沾沾自喜，以為自己多有本事。

他四處得罪人，飛船上至少有三個組長被他搶過功勞，五個船員被他誣陷過，現(xiàn)在不過是靠著副市長的勢力，才沒人敢動他。

等他沒了利用價值，那些被他欺負(fù)過的人，只會像餓狼一樣撲上來，到時候他的下場，未必比現(xiàn)在的自己好。

他在前面當(dāng)跳梁小丑，當(dāng)出頭鳥，哪知道背后一直是副市長在操控全局。

他和那五個作證的船員一樣，都是副市長手里的棋子，有用的時候拿來用，沒用的時候，丟在一邊都不會心疼。

外面的陽光透過鐵窗照進(jìn)來，明明是暖融融的光線，落在身上，卻只讓人覺得冷。

警長知道，這不是因為天氣，而是因為心里的寒意。

他曾以為飛船是個大家庭，大家各司其職，互相扶持，可現(xiàn)在才明白，這里和外面的世界一樣，充滿了算計、背叛和不見血的刀。

他輕笑一聲，眼神慢慢變得銳利起來。

既然你們非要把我拉進(jìn)這攤渾水，那就，別怪我不客氣。

他有的是時間和精力，陪這些人玩這場無聊的游戲。

下次再見面，他不會再給他們?nèi)魏螜C會。

他曾真心對待每一個人，掏心掏肺地為飛船做事，可換來的卻是誣陷和背叛。

有些人就像喂不飽的狼，你給得越多，他們越貪婪，甚至想把你踩進(jìn)塵埃里，讓你永無翻身之日。

警長睜開眼睛，眼底最后的余溫，也漸漸消失。

復(fù)仇，開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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