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鏡苑血影

子時三刻，鏡苑殘破的琉璃瓦在鳳臨腳下碎裂成齏粉。嫁衣金線掃過照壁裂痕時，羊脂玉佩突然在衣襟里發(fā)燙，像塊燒紅的炭貼著心口。她停步按住玉佩，銅銹混合著未干的血跡在指腹留下青紅斑痕。

"東北角缺了駐防標記..."前夜虎符血圖上那個"鏡"字正在足下三寸。鳳臨踢開碎瓦，露出地磚上被苔蘚半掩的蛇形刻紋——與令末尾的暗記一模一樣，只是紋路完全相反。

八十一銅鏡組成的回廊突然霧氣中顯現(xiàn)。第一面鏡子里，她的嫁衣下擺正無風自動，而現(xiàn)實中衣料卻緊貼小腿。鳳臨試探著步，銅鏡接連映出無數(shù)個向深處延伸的紅色身影，每個鏡像的指尖都滴著血。

第七步落下時，后汗毛驟然豎起。暗箭擦著耳畔釘入鏡面，箭尾蛇鱗紋在震顫發(fā)出細響。鳳臨側(cè)身避開第二支淬毒矢，發(fā)現(xiàn)箭道軌跡與玉佩折射的光斑重合。

"左三右四。"她突然出聲，聲音被銅鏡折射成詭異的回響。第三箭果然從預(yù)測方位射來，釘穿了方才站立處的地磚。嫁衣廣袖拂過鏡面，羊脂玉佩懸在特定時，七步外的銅映岔路倒影。

時更鼓從極遠處來時，鳳臨正第三次踩中地磚暗紋。這次中所有紅衣鏡像同時轉(zhuǎn)頭，空洞的眼眶里淌下血淚。右側(cè)面銅鏡突然模糊，映出不該存在的血色羅裙——那分明是母親遇刺當夜的衣裳。

"尚書大人要的密函都燒干凈？"人聲火星味從鏡廊拐角逼近。鳳臨閃入兩鏡夾縫，看見兵部尚書的心腹正在焚燒。跳躍的火光映亮那人腰間龍紋玨，玉佩流蘇的編織手法與母親遺物如出一轍，只是處紋路都左右顛倒。

銅鏡突然變得透明。相鄰鏡間浮現(xiàn)十年前雪夜：母親胸口插著的匕首柄上，蛇鱗紋正隨著鮮血漫延逐漸清晰。鳳臨的指甲陷進掌心，新鮮血珠滴在鏡面，竟被鏡像活物般吸收。血跡蜿蜒成線，指向回廊深處隱約的鎖鏈聲。

寅時初的露水凝在青竹額角時，四根實體鎖鏈正穿透她肩胛處的虛影。侍女被吊在倒影的水牢中央，每口呼吸都帶出粉紅血沫。水面映出的鎖鏈另一端，竟拴在鏡真實的石上。

"姑娘...走..."青竹的嘴型水面波紋打散。鳳直接咬破先前結(jié)痂的掌心，將血抹在最近那面銅鏡。血液像被無形之手牽引，自動勾勒出繁復(fù)的破解紋路。第一根鎖鏈崩斷時，青竹的慘叫與鏡面碎裂聲同時炸響"雙生..."垂死的侍女突然暴起，指甲在鳳臨掌心劃出深痕。染血的銅鏡殘片里，青竹斷的鏈墜子開，露出微型銅鏡上映出的完整蛇印——與玉佩紋路構(gòu)成完美鏡像最后一面銅鏡坍塌的轟鳴中，地下祭壇的蛇形日晷破土而出。晷針陰影斜指皇城方向晷盤紋路放大了整整十倍的羊脂玉佩圖案。鳳臨按住隨晷影移動突然劇痛的掌心傷口，發(fā)現(xiàn)血痂不知何時已排列成"子午"二字。

皇城方向傳來三聲詭異的夜梟叫，與祭壇共鳴般震落梁上積塵。青竹的殘破衣袖里滑出半截焦黃密函，露出被火舌舔"子時三刻"與"鏡"字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