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籍閱覽室總是比圖書館其他地方更安靜一些。

沈裴顏踮起腳尖，試圖夠到書架最上層的那本《葉芝詩選》，指尖卻總是差一點。她微微蹙眉，正要去找梯子，一只修長的手從她身后越過，輕松抽出了那本書。

金泰來“這本？”

溫潤的聲音貼著耳后響起，帶著淡淡的晨露氣息。沈裴顏轉(zhuǎn)身，鼻尖差點撞上金泰來的襯衫領(lǐng)口。

他今天戴了副細(xì)框眼鏡，鏡片后的眼睛像浸在茶湯里的琥珀。

沈裴顏“對，謝謝?！?/p>

她接過書，發(fā)現(xiàn)書脊上貼著的借閱卡顯示上次借閱人就是金泰來。

金泰來沒說話，只是用指節(jié)推了推眼鏡。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身上投下條紋狀的影子，袖口露出的茶色繩結(jié)比上次看起來更舊了些。

沈裴顏翻開詩集，一張泛黃的便簽紙飄落在地。她彎腰去撿，卻見金泰來先一步蹲下身。兩人的手指在木質(zhì)地板上一觸即分。

金泰來“?當(dāng)你老了?”

他念出便簽上抄寫的詩句，聲音輕得像怕驚動塵埃。

金泰來“你喜歡葉芝？”

她看著他把便簽夾進扉頁。

沈裴顏“嗯，特別是這首?！?/p>

金泰來忽然合上書。

金泰來“要聽我念嗎？”

沒等她回答，他已經(jīng)走向靠窗的閱讀區(qū)。沈裴顏跟過去，發(fā)現(xiàn)桌上放著兩杯冒著熱氣的茶。

金泰來“大吉嶺?！?/p>

他示意她坐下。

金泰來“不會影響信息素的?！?/p>

茶香氤氳中，金泰來翻開詩集。他的聲音很好聽，像細(xì)雨落在青石板上，每個音節(jié)都清晰而克制。沈裴顏捧著茶杯，看見他念到“垂下頭來”時，睫毛在鏡片上投下細(xì)小的陰影。

金泰來“...在爐柵邊，憂傷地低訴?！?/p>

金泰來突然停頓。沈裴顏抬頭，發(fā)現(xiàn)他正看著自己。

沈裴顏“怎么不念完？”

她問。

金泰來“最后兩句...”

他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。

金泰來“太沉重了?！?/p>

窗外傳來隱約的鐘聲。沈裴顏注意到他手腕內(nèi)側(cè)有一道淡色疤痕，像被茶水燙過的痕跡。

沈裴顏“你經(jīng)常來這里？”

她轉(zhuǎn)移話題。

金泰來“每周三下午?！?/p>

金泰來重新戴上眼鏡。

金泰來“這個位置能看到梧桐樹最矮的那根枝條?！?/p>

沈裴顏順著他的視線望去，果然看見一枝梧桐探到窗前，葉片上還沾著早晨的雨水。

沈裴顏“我發(fā)現(xiàn)了?！?/p>

她指著詩集某頁的空白處。

沈裴顏“你在這里畫了片梧桐葉。”

金泰來的耳尖微微泛紅。

他伸手想拿回書，卻不小心碰翻了茶杯。

褐色的茶湯在桌上蔓延，浸濕了詩集的邊角。

兩人同時去搶救詩集，沈裴顏的指尖沾到了溫?zé)岬牟杷＝鹛﹣硖统鍪峙?，卻在碰到她手指的瞬間僵住——茉莉與綠茶的氣息在陽光下無聲交融。

金泰來“對不起！”

沈裴顏“嘿嘿沒事?！?/p>

她輕聲說，任由他小心翼翼地擦拭書頁。

金泰來低著頭，后頸的腺體微微發(fā)紅。沈裴顏看見他襯衫紐扣有些松動，線頭搖搖欲墜地掛著。

金泰來“我先走了，還有課?！?/p>

沈裴顏點點頭，看著他匆忙收拾書本。那本濕了的《葉芝詩選》被他單獨放在一旁。

沈裴顏“書…”

金泰來“已經(jīng)看完了。”

金泰來“你可以借走。”

他離開時帶起一陣風(fēng)，便簽紙從書頁里滑出來。沈裴顏撿起來，發(fā)現(xiàn)背面多了一行新寫的小字：

「周三下午三點，梧桐枝條會碰到玻璃。」

茶漬在紙角暈開，像一朵小小的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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^本章完^