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的操場雪積了一地，一群人烏泱泱的圍在一塊，一道尖銳又帶點(diǎn)稚嫩的女聲像是在操場上劃了道口子，人群立馬噤聲。

“給我搶過來！”為首的女生叫罵著。

地上躺著的男孩，看起來跟她們差不多大，他蜷縮在人群中央，手里還抱著半張照片。

他苦苦哀求：“不要，這是我的！求求你們不要搶我的東西。”

這時(shí)，從人群中走出一個(gè)女生輕蔑地盯著他，說出口的話想是淬著毒藥的寒刃狠狠的剜在男孩的心里，

“念遇安，你爸都不要你了，你還留著他的照片干什么，是等著你爸回心轉(zhuǎn)意，把你接走么？”

話音剛落，人群里也爆發(fā)出笑聲，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。

女生嬌好的面容滿是惡毒，仿佛連心都是黑的。她一直站在那，見念遇安沒有反應(yīng)，她有些不耐煩，隨口叫人“袁湘，把照片搶過來！”

她的聲音不大，但念遇安聽到的卻讓他滿是絕望。 被叫到的女生皺了皺眉，但還是答應(yīng)了。

那個(gè)叫袁湘的女生搖了兩三個(gè)女生到他身旁去搶照片，“不要！別搶我的東西。求你了，把照片還我。”

沒有人上前幫忙，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，避免波及到自己。

她們不顧念遇安凄零的哭喊聲，把照片強(qiáng)拽過去，“人情我還清了，別鬧太大?！?/p>

說完，袁湘帶著剛才的女生向操場外走去，離開了那個(gè)壓抑的操場。

念遇安見照片被搶走，哭著就要朝她們沖去，剛起身卻被兩個(gè)男生按在地上。虞思傾從口袋里拿出打火機(jī)，當(dāng)著念遇安的面，將半張照片的一角點(diǎn)燃。

大冬天里，一點(diǎn)星火燃在照片的一角，也將念遇安的心徹底燒死了。

念遇安哭了，但所有人只看到了眼角的淚，并沒有預(yù)想的哭聲。他的眼淚似乎要把脹痛的心填滿。半張照片連帶著曾經(jīng)美好家庭回憶燒成灰燼。

虞思傾看他這樣，心里得到極大的滿足感，她的惡趣味施展的非常順利，顯然不是第一次了。她撇撇嘴“沒意思。”最后大手一揮，“走了”人群陸陸續(xù)續(xù)的散了。

念遇安抱著自己的書包躺在雪地里哭泣，他心如死灰地從地上爬回來，慢慢往家走去。

從外面回來，抬頭見門前映著他臉上的痕跡。想著應(yīng)該是雪化了在地上蹭到的，趕忙進(jìn)門拿清水清洗。

冷水打在臉上，一股清涼在臉上傳開，水滴懸在發(fā)梢。念遇安抬手把劉海往后帶去，露出潔凈的額頭和那雙明亮的眼睛，不得不說，念遇安的眼睛真的很漂亮。

他終于回到客廳，見到桌上放著碗湯圓，念遇安愣了許久，才發(fā)覺今天是冬至，在沙發(fā)上坐了好一會兒才往一個(gè)房間走去。

門虛掩著

“外婆？”念遇安悄悄探頭，幾乎是氣音，他想著外婆是否還睡著，沒人應(yīng)他。

念遇安剛呼出口氣，正欲收回剛邁出的腿，卻聽到窸窸窣窣的翻身聲，“是遇安回來了嗎？”外婆側(cè)躺在床上朝他招手。外婆的話還帶些口音，念遇安卻聽的心安。

“嗯，我回來了?！彼p手輕腳的坐到床邊，靜靜地，不說話。

外婆輕輕拍了拍他的手，很溫暖。外婆突然驚呼“呀！娃兒，那個(gè)搞嘞，身上怎么那么多淤青，哪個(gè)挨千刀的，敢打我劉舒曼的孫子，我非打他一頓不可！”

劉舒曼拉著念遇安的手，帶些安撫性的輕拍他的手“沒得事，告訴外婆，哪個(gè)把你打的這樣狠，跟外婆說。”說完便因情緒過激引起咳嗽。

念遇安面露急色，趕忙去拍劉舒曼的背，忍著眼里的酸澀，顫抖著開口：“沒誰，就……就是放學(xué)的時(shí)候摔了一跤，同學(xué)們還嘲笑我來著，沒有人打我。就是太痛啦，沒得大事?！彼f的太真摯，劉舒曼見不得他眼里泛淚花，連忙哄他些。

“好洛好洛，不哭啦不哭啦，我們家遇安最乖了?！?/p>

好一會兒，念遇安才出聲試探“外婆？”

“嗯？怎么啦？”她手上輕拍著他的動(dòng)作沒停

“我可不可以不再這里上學(xué)了？”怕劉舒曼往別的方向想，又立馬道“這里的太難走了，每天都要摔跤，太痛啦?！?/p>

劉舒曼拍他的手頓了一下，“外婆不會弄這些東西，你媽媽不曉得什么時(shí)候回來，沒得事啊，外婆送你去上學(xué)，好不好？”劉舒曼的聲音是那么清柔，念遇安沉默一會兒才憋出一句“不用了，外婆。明天我再注意一下就好了，身體不好不要老想著出去，知道么？”

“明白了”劉舒曼笑的開心

念遇安盯著天花板，仿佛眼前有黑斑蔓延在上面，緩緩地朝他伸來。

念遇安心跳有點(diǎn)快，眨了眨眼睛，想著可能是太累了，便跟劉舒曼講去休息了。

翌日，念遇安緊緊的抓住書包帶子，神色恐慌地路過操場?，F(xiàn)在放學(xué)了，雪昨晚又下了些，堆在一旁的欄桿邊，還被鏟掉許多。他特意在教室逗留好久，以免麻煩。

“哎呦，瞧瞧這是誰？”一道女聲從寂靜的操場傳開，像刀一樣，狠狠的剜在念遇安心口。念遇安被嚇到了，撒腿就要跑。

一只手從一旁伸來拉住了他的書包，往后一扯，念遇安摔在地上。

虞思傾居高臨下地看他，用手輕拍他的臉，舉手投足間全是輕蔑“走這么快干嘛呀？見到老朋友不打聲招呼就走，合適嗎？”

念遇安沒吱聲，只是抬頭盯著她看。虞思傾溫怒“看什么看，錢呢？不給今天別想走！”

遠(yuǎn)處有個(gè)身影晃過，他忍不住眨眨眼睛。虞思傾的眼睛迸發(fā)出光芒，她貪婪地看向念遇安。從昨天照片被燒成灰燼之后，他覺得沒必要在周旋了，他做了一直想做的事。

他從地上爬起來，拿起書包虞思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“慢死了，快點(diǎn)！”

念遇安笑了，笑的很大聲，其他人被這笑聲滲到了，虞思傾發(fā)出尖銳的叫聲“刀??！”

剩下的人見狀趕忙遠(yuǎn)離念遇安，念遇安朝他們揮刀“不是要嗎？來啊，我送你下去，我燒給你?！?/p>

他的笑聲尖銳滲人，在十二月的寒冬嚇的駭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