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昕昕騎在白硯清化形的虎背上，毛茸茸的虎耳蹭著她下巴，惹得她咯咯直笑。午后的陽光透過層疊的竹葉，在虎紋上投下斑駁的光斑，她晃著腳丫，手里攥著半顆沒吃完的桂花糖——那是白硯清今早偷偷藏在她兜里的。

“硯清，那邊有片竹林！”她指著前方茂林，話音未落，虎背猛地一僵。一股陰寒的妖氣裹著竹葉清香襲來，孟昕昕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，就被團(tuán)白影卷著翻下虎背，穩(wěn)穩(wěn)落入一個冰涼的懷抱。

“喲，這是誰家的小團(tuán)子？”低沉的嗓音帶著痞氣，像裹了蜜的冰棱子。孟昕昕抬頭，撞進(jìn)一雙赤紅豎瞳里。來人穿身墨色錦袍，三七分的黑發(fā)用銀冠束著，膚色冷白，唇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，腰間纏著條活靈活現(xiàn)的銀蛇腰帶。他身高近九尺，往那一站，竟比化形的白硯清還高出半個頭。

“白巳！”白硯清化回人形，白衣翻飛間擋在孟昕昕身前，周身寒氣驟升，“把她放下！”

被喚作白巳的蛇妖低笑一聲，非但沒放，反而把孟昕昕往懷里顛了顛，指尖劃過她臉頰上的嬰兒肥：“急什么？我又不會吃了她?！彼皖^看向孟昕昕，赤瞳瞬間彎成月牙，聲音軟得能掐出水，“小團(tuán)子，叫叔叔聽聽？”

孟昕昕被他抱得有些發(fā)懵，只覺得這人身上的味道很好聞，像雨后竹林混著冷香。她眨巴著眼睛，小聲問：“你是誰呀？比硯清還高?！?/p>

“我是你白巳叔叔，”他蹭了蹭她鼻尖，銀冠上的紅寶石晃得人眼暈，“在這林子里住了十萬年，比你那木頭老虎叔叔資格老多了?！?/p>

白硯清臉色一沉，正要發(fā)作，孟昕昕卻忽然伸手，摸了摸白巳垂落的黑發(fā)：“你的頭發(fā)跟阿笙的一樣黑，不過他沒有你這么會說話?！?/p>

白巳聞言笑得更歡，摟緊她的腰就往竹林深處走：“是嗎？那叔叔帶你玩，比你那捉妖的相好有意思多了?！?/p>

“白巳！”白硯清瞬移到他面前，冰藍(lán)色的妖力在掌心翻涌，“她是符景笙的人，你別碰她！”

“符景笙的人怎么了？”白巳挑眉，赤瞳閃過一絲狡黠，“我抱一下后輩犯法了？你看這小團(tuán)子，臉圓乎乎的多可愛，不像你整天板著張臉。”他忽然低頭，在孟昕昕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，“硯清那家伙是不是不讓你吃零食？叔叔這里有上好的茯苓酥，比御膳房的還好吃，要不要？”

孟昕昕眼睛一亮。符景笙總說她脾胃弱，嚴(yán)令禁止她吃甜食，可白硯清和白巳這兩位“長輩”，每次趁符景笙不在，就變著法兒給她塞零食。上周白硯清偷偷給她帶了蜜漬梅子，昨天白巳又不知從哪弄來核桃酥，現(xiàn)在聽他提起茯苓酥，她的小饞蟲瞬間被勾了起來。

“要！”她脫口而出，隨即又想起符景笙的叮囑，小聲補(bǔ)充，“但阿笙知道了會生氣……”

“他知道什么？”白巳捏了捏她的臉頰，笑得像只偷腥的貓，“我們偷偷吃，不讓他知道不就好了？你看你，跟著那窮捉妖的都瘦了，小臉兒以前圓得像元宵，現(xiàn)在才像個湯圓?！?/p>

白硯清在一旁聽得額角青筋直跳。什么叫瘦了？明明是這破蛇總偷喂零食，害得孟昕昕這月足足重了兩斤，臉頰上的肉都鼓起來了，抱起來手感都好了不少……不對，他在想什么！

“把她給我。”白硯清伸手去搶，卻被白巳靈活躲開。兩人在竹林里周旋起來，一個白衣勝雪，一個墨袍似夜，冰刃與蛇影交錯，卻都小心翼翼地護(hù)著懷里的孟昕昕。

“喂，你們別打了！”孟昕昕被晃得頭暈，忍不住喊停，“白巳叔叔，你把茯苓酥給我，我就跟你玩一會兒，然后就跟硯清回去，好不好？”

白巳聞言果然停了手，從袖中摸出個油紙包，里面是四塊方方正正的茯苓酥，散發(fā)著淡淡的桂花香。他哄小孩似的遞到孟昕昕嘴邊：“先吃一塊，叔叔再帶你看好玩的?！?/p>

孟昕昕剛咬下一口，就被白硯清從后面撈了過去?！安粶?zhǔn)吃！”白硯清板著臉，卻在看到她鼓著腮幫子委屈的樣子時，語氣又軟了，“吃多了肚子疼，晚上又要鬧著讓我給你揉。”

白巳在一旁嗤笑：“你看你，就知道兇她。小團(tuán)子，來叔叔這兒，叔叔給你買一屋子茯苓酥，讓你天天吃個夠。”

孟昕昕看看白硯清嚴(yán)肅的臉，又看看白巳手里的油紙包，小眉頭皺成一團(tuán)。她知道白硯清是為她好，可白巳的茯苓酥實在太香了……

“這樣吧，”她忽然有了主意，從白硯清懷里掙下來，站在兩人中間，“我吃一塊，就一塊！然后你們兩個都不許吵架，陪我去采蘑菇，好不好？”

白硯清和白巳對視一眼，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無奈。最終，白硯清嘆了口氣，蹲下身替她擦掉嘴角的碎屑：“只能吃一塊，吃完就回家?！?/p>

白巳則把整包茯苓酥塞給她，眨了眨眼：“剩下的藏起來，等那捉妖的不在時再吃?！?/p>

孟昕昕開心地笑起來，一手牽著白硯清，一手拉著白巳，往蘑菇叢跑去。陽光透過竹葉灑在她身上，發(fā)間的桃花簪子隨著跑動輕輕搖晃。白硯清看著她圓乎乎的背影，無奈地?fù)u搖頭，白巳則在一旁低聲嘀咕：“你看她跑起來，小肚子都晃了，肯定是我上次喂的核桃酥起作用了?！?/p>

“那是我煨的山藥粥補(bǔ)的?！卑壮幥謇淅浠刈臁?/p>

“切，就你那寡淡的粥，能比得上我尋來的百年靈芝蜜？”

“……”

孟昕昕聽著身后兩人的拌嘴，偷偷咬了口藏在袖中的茯苓酥，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化開。她想，阿笙要是知道她又被“長輩們”投喂了，肯定又要板著臉念叨，但現(xiàn)在嘛……她看著手里的茯苓酥，又看了看身邊斗嘴的兩位大妖，覺得這林子里的日子，好像比皇宮里還要熱鬧有趣呢。

遠(yuǎn)處的竹廬方向，符景笙背著裝滿符紙的竹筐，正快步穿過竹林。他腰間的繃帶已經(jīng)換了新的，手里還提著個油紙包——那是他特意繞路買的芙蓉糕，想著孟昕昕看到肯定會開心。他不知道的是，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，此刻正被兩位十萬年大妖左右護(hù)著，偷偷吃著比芙蓉糕更甜的茯苓酥，小臉上還沾著點糖霜，像只偷吃得逞的小狐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