游艇在挪威海上顛簸前行,每一次浪涌都讓季修瑾的傷口滲出更多鮮血。
"再快一點!"云晚沖Selena喊道,雙手死死壓住季修瑾腹部的傷口。鮮血從指縫間涌出,溫熱黏膩,帶著生命流逝的觸感。
Selena緊握方向盤,臉色凝重:"最近的醫(yī)院在特羅姆瑟,至少還要四十分鐘!"
"他撐不了那么久!"云晚聲音嘶啞。季修瑾的臉色已經(jīng)由蒼白轉(zhuǎn)為灰敗,嘴唇泛著不祥的青紫色。急救包的紗布早已用完,她不得不撕下自己的襯衫當繃帶。
"云...晚..."季修瑾微弱地喚道,手指動了動,似乎想觸碰她的臉。
"閉嘴!保存體力!"云晚兇巴巴地命令,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滾落,"季修瑾,你要是敢死,我永遠不會原諒你!"
一絲笑意掠過季修瑾慘白的唇:"兇...巴巴..."他的眼皮開始下垂,"像小時候...一樣..."
"不準睡!"云晚拍打他的臉,觸手一片冰涼,"跟我說話,季修瑾!告訴我...告訴我我們第一次見面的事!"
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——用記憶刺激他保持清醒。季修瑾的眼皮顫動了幾下,微微睜開。
"陽光...福利院..."他氣若游絲,"你...躲在樹后...看我..."
云晚呼吸一滯。這段記憶她也想起來了——五歲的季修瑾被送到福利院暫住,所有孩子都圍著他轉(zhuǎn),只有她躲在老橡樹后偷偷觀察。
"然后呢?"她鼓勵他繼續(xù),同時檢查繃帶。血似乎流得慢了些,但傷口太深,必須盡快手術(shù)。
"你...遞給我...一塊糖..."季修瑾的眼神開始渙散,"說...吃了就...不哭..."
云晚喉頭哽咽。她記得那塊水果糖,是她攢了兩周的零花錢買的,原本打算自己生日吃。但看到那個新來的男孩躲在角落哭,她鬼使神差地送了出去。
"你...記得..."季修瑾艱難地抬起手,指尖輕觸她臉上的淚痕,"晚晚...別哭..."
這三個字擊潰了云晚最后的防線。她俯身抱住他,淚水滴在他染血的胸膛上:"季修瑾,你不準死...聽到?jīng)]有...我不允許..."
Selena突然回頭:"前面有艘漁船!我們可以求救!"
云晚抬頭看去,遠處確實有艘中型漁船的輪廓。但季修瑾微弱地搖頭:"危...險..."
"他失血過多,再不輸血會休克!"Selena堅持道,"漁船上有無線電,可以聯(lián)系海岸警衛(wèi)隊派直升機!"
權(quán)衡利弊后,云晚點頭同意。游艇緩緩靠近漁船,Selena用挪威語大聲呼救。幾個漁民好奇地圍過來,看到傷者后立即放下救生艇。
"他們說可以幫忙聯(lián)系救援,但需要傷者上船。"Selena翻譯道,"漁船上有簡易醫(yī)療設備。"
云晚猶豫了。季修瑾剛才的警告言猶在耳。但看著他越來越微弱的呼吸,她別無選擇。
"我跟他一起。"她堅定地說。
漁民們小心翼翼地將季修瑾轉(zhuǎn)移到漁船上。船長——一個滿臉胡須的中年男子——立即用無線電呼叫支援,同時讓船醫(yī)處理傷口。
"需要輸血。"船醫(yī)檢查后說,"誰是O型陰性血?"
云晚和Selena同時舉手。這種熊貓血型極為罕見,沒想到他們?nèi)硕际恰?/p>
"先抽我的。"云晚卷起袖子,"我和他血型完全匹配。"
Selena驚訝地看了她一眼:"你們血型相同?"
"很奇怪嗎?"
"不..."Selena若有所思,"只是...蘇婉也是這個血型。"
云晚心頭一震。三個人,同樣的稀有血型?這巧合得令人不安。但現(xiàn)在救季修瑾要緊,她沒時間深想。
輸血過程中,季修瑾短暫恢復了意識。他的目光落在云晚正在輸血的胳膊上,眉頭微蹙:"不...要..."
"閉嘴。"云晚兇他,"再說話我就把你扔海里喂魚。"
季修瑾唇角微微上揚,又昏睡過去。船醫(yī)說他暫時穩(wěn)定,但必須盡快手術(shù)。幸運的是,海岸警衛(wèi)隊的直升機已經(jīng)趕到。
當醫(yī)護人員將季修瑾抬上直升機時,他突然抓住云晚的手腕:"小心...三..."
"三個什么?"云晚俯身靠近。
"三個...孩子..."季修瑾的眼神渙散,似乎陷入了某種幻覺,"照片里...一直有...三個..."
云晚一頭霧水,但直升機旋翼的噪音已經(jīng)蓋過了一切。醫(yī)護人員示意她一起登機,Selena則選擇留下處理游艇。
"去特羅姆瑟大學醫(yī)院匯合!"Selena在轟鳴中喊道,"小心陌生人!"
直升機上,云晚緊握著季修瑾冰涼的手,回想著他剛才的囈語。三個孩子?什么照片?她努力回想童年合影,記憶中只有她、蘇婉和季修瑾...等等,似乎有一張——
劇烈的頭痛突然襲來。云晚眼前閃過一幅畫面:福利院的集體照,角落里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,比他們稍大些的男孩,但每當她試圖看清他的臉,記憶就像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消失。
"女士?您還好嗎?"護士關(guān)切地問。
云晚勉強點頭,將注意力轉(zhuǎn)回季修瑾身上。他的情況再次惡化,血壓持續(xù)下降。醫(yī)護人員正在緊急處理,各種醫(yī)學術(shù)語在她耳邊炸開,但她只聽懂了一個詞:危險。
特羅姆瑟大學醫(yī)院的急救團隊早已準備就緒。直升機一降落,季修瑾就被推往手術(shù)室。云晚想跟進去,被禮貌而堅定地攔下。
"家屬請在等候區(qū)休息。"護士遞給她一杯熱茶,"您也輸了不少血,需要恢復。"
家屬。這個詞讓云晚心頭一顫。在法律上,她仍是季修瑾的妻子,盡管離婚文件可能已經(jīng)擬好。在情感上...她不知道他們算什么。
等候區(qū)的時鐘滴答作響,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長。云晚坐立不安,直到Selena匆匆趕來。
"游艇處理好了。"她低聲說,"蘇婉有消息。"
她遞給云晚一部衛(wèi)星電話,屏幕上顯示一條加密信息:「他們知道晚晚還活著。B計劃啟動。——S」
"蘇婉在哪?"云晚問。
"安全屋。"Selena猶豫了一下,"她情況不太好...記憶混亂得厲害。但有一點她很確定——有人一直在找'晚晚',不是蘇婉。"
云晚想起那些闖入她公寓的人,他們拿著她小時候的照片..."為什么?我和蘇婉長得幾乎一樣,為什么非要找我?"
Selena欲言又止,這時手術(shù)室的門開了。主刀醫(yī)生走出來,表情嚴肅:"手術(shù)很成功,但患者失血過多,仍在昏迷。48小時是關(guān)鍵期。"
"我能見他嗎?"云晚急切地問。
"ICU只允許直系親屬進入。"
"我是他妻子。"云晚亮出婚戒——她一直沒摘下來過。
醫(yī)生點頭同意,但限制探視時間。消毒更衣后,云晚終于來到ICU。季修瑾躺在眾多儀器中間,身上插滿管子,臉色蒼白如紙,只有心電監(jiān)護儀的波紋證明他還活著。
云晚輕輕握住他的手,那只曾經(jīng)翻云覆雨、掌控商業(yè)帝國的手,此刻無力地躺在雪白的床單上。
"季修瑾..."她低聲喚道,"你答應過要帶我看極光的...不能食言..."
沒有回應。只有儀器規(guī)律的滴滴聲。
探視時間很快結(jié)束?;氐降群騾^(qū),Selena正在接電話,表情越來越凝重。
"怎么了?"云晚問。
Selena掛斷電話:"奧斯陸那邊有消息。闖入你公寓的人...拿走了一些你的頭發(fā)。"
"頭發(fā)?"云晚莫名其妙,"他們要我的DNA?"
"看起來是的。"Selena深吸一口氣,"更糟的是,他們黑進了醫(yī)院系統(tǒng),可能已經(jīng)知道你在這里。"
云晚背脊發(fā)涼。這些人到底想要什么?為什么對她的DNA如此執(zhí)著?
"我們需要轉(zhuǎn)移季修瑾。"她立刻決定。
"太危險!他現(xiàn)在經(jīng)不起折騰!"
"留在這里更危險!"云晚拿出手機,"我有朋友在挪威軍方,可以安排——"
話音未落,醫(yī)院廣播突然響起:"代碼藍色,三號樓。代碼藍色,三號樓。"
Selena臉色大變:"安全警報!有人非法闖入!"
兩人對視一眼,同時沖向ICU。走廊盡頭,幾個穿白大褂的陌生人正試圖進入重癥監(jiān)護區(qū)。保安已經(jīng)倒地不起。
"后門!"Selena拉著云晚拐進消防通道,"我去引開他們,你帶季修瑾走!"
"怎么帶?他還在昏迷!"
"地下車庫有輛救護車,鑰匙在這里。"Selena塞給她一把鑰匙,"記住,別相信任何人,包括警察!"
云晚還想說什么,Selena已經(jīng)沖了出去,故意制造聲響引開追兵。云晚咬牙轉(zhuǎn)身,繞路返回ICU。
警報聲中,醫(yī)護人員正在緊急轉(zhuǎn)移危重病人。云晚趁亂混入,迅速解開季修瑾的監(jiān)護設備,將他轉(zhuǎn)移到輪床上。
"需要幫忙嗎?"一個護士問。
"家屬要求轉(zhuǎn)院。"云晚鎮(zhèn)定地回答,"請幫我按下電梯。"
護士熱心相助,甚至幫忙推床到地下車庫。云晚千恩萬謝,等護士一走,立刻將季修瑾轉(zhuǎn)移到救護車上。
啟動引擎的瞬間,車庫出口處出現(xiàn)兩個穿白大褂的身影。他們指著救護車大喊著什么,但云晚已經(jīng)踩下油門,沖了出去。
特羅姆瑟的街道上,救護車呼嘯而過。后視鏡里,云晚看到季修瑾依然昏迷,但眉頭微蹙,似乎感受到了顛簸。
"堅持住..."她輕聲說,一邊撥打Selena給的號碼,"我們馬上安全了。"
電話接通,一個低沉的男聲用挪威語說了什么。云晚用英語回答:"我是晚晚。需要緊急醫(yī)療支援。"
對方沉默片刻,然后切換成流利英語:"坐標?"
云晚報出GPS位置。
"二十分鐘后有直升機在標記點接應。暗號是'極光之約'。"
掛斷電話,云晚設置好導航,然后回頭看了眼季修瑾。他靜靜地躺在那里,像個脆弱的瓷娃娃,與平日強勢的形象判若兩人。
"季修瑾,"她輕聲說,"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看極光嗎?那天你告訴我,極光是女武神飛過天際時鎧甲反射的光芒..."
這是她剛恢復的記憶片段。七歲那年,季修瑾偷偷帶她和蘇婉溜出福利院,在雪地里等了一整夜,終于看到絢麗的極光。
"你說...等我們長大了,要一起去北極圈看更美的極光..."云晚聲音哽咽,"現(xiàn)在我在挪威,極光就在頭頂...你卻不醒來看..."
一滴淚水落在方向盤上。就在這時,后視鏡里突然閃過一道亮光——有車在追他們!
云晚猛踩油門,救護車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馳。后面的車緊追不舍,幾次險些將她逼停。導航顯示距離接應點還有五公里,但追兵越來越近。
轉(zhuǎn)彎處,一輛黑色SUV突然從側(cè)面沖出,直接撞向救護車!
云晚急打方向盤,車輛失控滑向路邊懸崖。千鈞一發(fā)之際,她猛踩剎車,救護車在懸崖邊緣堪堪停住,半個輪子已經(jīng)懸空。
黑色SUV上下來三個黑衣人,步步逼近。云晚鎖死車門,迅速爬到后艙。季修瑾已經(jīng)被顛簸震醒,虛弱地睜著眼。
"云...晚..."他嘶啞地喚道。
"沒事的,"云晚握住他的手,"救援馬上到。"
黑衣人開始砸窗。云晚環(huán)顧四周,找到一支鎮(zhèn)靜劑注射器作為武器。就在車窗即將破裂的瞬間,天空中傳來直升機的轟鳴!
"極光之約!"云晚對著手機大喊。
直升機低空盤旋,繩索垂下,幾名全副武裝的特種兵迅速滑降。黑衣人見狀立即撤退,但為時已晚。短短幾分鐘,他們就被制服帶走。
"云小姐?"一個士兵敲敲車窗,"奉國王之命來接您。"
云晚愣?。?國王?"
"哈康王子是我們的戰(zhàn)友。"士兵簡短解釋,"請隨我們上直升機。"
原來她聯(lián)系的朋友竟然動用了挪威王室關(guān)系!云晚又驚又喜,協(xié)助士兵將季修瑾轉(zhuǎn)移到直升機上。
螺旋槳的轟鳴中,季修瑾再次陷入昏迷。云晚緊握著他的手,看著窗外掠過的雪山和極光。這場逃亡暫時告一段落,但她知道,真正的謎團才剛剛開始。
三個孩子。同樣的稀有血型。對她DNA的執(zhí)著...這一切背后,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?
直升機轉(zhuǎn)向北方,朝著未知的安全點飛去。云晚輕輕吻了吻季修瑾的手背,在心中發(fā)誓:這一次,換她來保護他,揭開所有真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