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攥著染血的佩劍踉蹌后退,懸崖邊的風卷著血腥味往喉間灌。
蕭凜渾身浴血地撲過來,臉上再不見往日的冷峻,只剩近乎癲狂的慌亂:
“明姝!別做傻事!”
“明姝,把劍放下?!?/p>
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,卻讓我想起昨夜他替我掖被角時的溫柔。
我卻笑出聲,淚水砸在劍身上:
“蕭將軍是想連我一起殺了,好滅口嗎?”
素月和春桃被玄甲衛(wèi)死死按住,春桃哭得撕心裂肺:
“將軍,公主只是擔心母國?。 ?/p>
副將突然策馬上前,長槍直指我眉心:
“將軍,此女私通魏國,留她必成大患!”
我望著蕭凜緊繃的下頜線,看著他緩緩抽出腰間佩劍。
那一刻,想起了三年前雁門關他為我擋箭的畫面與眼前重疊,可這次,他的劍尖調轉了方向。
他身后玄甲軍已列成包圍之勢,遠處魏國援軍的旗號在暮色中若隱若現(xiàn)。
“滾!”
我揮劍劈向虛空,劍尖卻因過度顫抖而發(fā)顫。
淚水模糊視線的剎那,忽有破空聲從腦后襲來。
未及轉身,一只裹著玄鐵甲的大手猛然扣住我的后頸,帶著熟悉的沉水香氣息。
劇痛如電流竄過全身,手中長劍
“當啷”墜地,意識在墜入黑暗前,最后看到的是蕭凜沖向前來,抱著我撕心裂肺的怒吼:“誰準你動手的?!”
再醒來時,濃重的安神香幾乎堵住口鼻。
雕花床帳低垂,搖曳的燭火將蕭凜的影子投在帳上。
“醒了?”
他的聲音啞得像砂紙,帶著幾分小心翼翼。
我別過臉不去看他,盯著床幔上繡著的并蒂蓮——那是成親時我親手挑選的紋樣,此刻卻刺得眼睛生疼。
被褥還殘留著他的體溫,可金月山上沈越倒下時的畫面,卻在腦海中不斷回放。
“素月和春桃呢?你把她們怎么樣了!”
我死死盯著帳頂,聲音冷得自己都陌生,“還有沈越,他怎么樣了?”
藥碗頓在半空,蒸騰的白霧模糊了他眼底的血絲。
良久,他才開口:
“你的丫鬟在偏院,有人照看。至于沈越……”
他喉結劇烈滾動,“毒箭未中要害,已經(jīng)派人施救?!?/p>
我猛地轉頭,不可置信地看著他:
“你說什么?他還活著?”
蕭凜別開眼,將藥碗往前遞了遞:“先喝藥,等你身子好些,我?guī)闳タ此??!?/p>
我突然笑出聲,笑聲震得胸腔發(fā)疼:
“蕭凜,你當我是三歲孩童?用毒箭射傷他的人是你的副將,現(xiàn)在又假惺惺說施救?”
“那支箭不是我授意!”
他突然攥住我的手腕,溫熱的掌心貼著我冰涼的皮膚,“當時情況緊急,我……”
“夠了!”我反手要抽回手,卻被他扣得更緊,腕骨硌得生疼,“你的解釋,留著說給北境鐵騎聽吧!”
"滾!"
我抓起身旁的發(fā)簪朝他扔去,尖銳的破空聲劃破死寂。
蕭凜狼狽躲開,踉蹌著扶住桌案。
良久,他低低說了句
"你好好歇著",轉身時玄色披風掃過滿地狼藉,帶起的風熄滅了半盞燭火。
門扉閉合的瞬間,我終于撐不住滑落在地。
淚水洶涌而出,卻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。
帳外的雨越下越大,將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,連同曾經(jīng)那些溫柔的誓言,一并沖刷得干干凈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