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鐘撞碎薄霧時，乾清宮蟠龍柱上的鎏金在日光下刺得人睜不開眼。高麗使臣崔元昊甩著孔雀翎羽大袖，皮靴重重碾過金磚，傲慢的笑聲驚飛檐下白鴿：“大梁皇帝當(dāng)真可笑，堂堂天朝上國，竟用糙米冷羹招待貴客？莫不是國庫早被蛀空了？”

玉階下群臣嘩然，宋梁的指尖重重叩擊龍椅扶手，玄色龍袍上金線繡的五爪金龍隨著動作張牙舞爪。他垂眸望向宋憐——少年裹著厚重狐裘立在皇子隊列中，蒼白面容在晨光里幾乎透明，卻強(qiáng)撐著挺直脊背。

“崔大人這大梁話，倒和你國的貢品成色一般粗劣。”宋梁勾起唇角，眼底卻結(jié)著冰，“說朕苛待使臣？你且抬頭看看這滿朝文武——”他抬手劃過階下跪著的官員，錦袍玉帶間滾圓的肚腹此起彼伏，“哪個不是腦滿腸肥？朕若是暴君，他們早該去啃樹皮了?！?/p>

崔元昊臉色驟變，卻仍梗著脖子冷笑：“我王命臣送來三件寶物，原想與大梁結(jié)百年之好，如今看來……”他猛地?fù)]手，侍從抬上檀木匣，掀開蓋子的剎那，殿內(nèi)響起倒抽冷氣聲——三條枯瘦如柴的人參，參須斷裂處還結(jié)著暗褐色血痂。

“此乃長白山千年野參。”崔元昊故意拖長尾音，“聽聞貴國二皇子體弱多病，我王特命臣送來補(bǔ)身。只是不知，這等‘珍寶’，配不配得上天家貴胄？”

宋憐的指甲深深掐進(jìn)掌心，昨夜宋江親手喂他服藥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唇齒間。他正要開口，卻見宋梁突然起身，龍袍獵獵作響：“崔大人既如此慷慨，朕自當(dāng)投桃報李。”他抬手示意，侍衛(wèi)即刻捧上鎏金托盤，“這是前日東海進(jìn)貢的夜明珠，正巧適合裝點(diǎn)貴國使臣的靈堂?！?/p>

殿內(nèi)死寂如墳。崔元昊漲紅著臉正要發(fā)作，宋梁已逼近兩步，威壓如泰山壓頂：“說吧，你們王到底讓你帶了什么‘要事’？再敢含沙射影，朕不介意讓你見識大梁的‘待客之道’。”他話音未落，宋憐突然踉蹌上前，在崔元昊驚駭?shù)哪抗庵?，將整盤夜明珠狠狠砸在對方腳邊。

“高麗既無誠意，何必虛與委蛇？”少年的聲音帶著病態(tài)的清冽，碎裂的珠光映著他泛紅的眼眶，“皇兄，此等羞辱，不應(yīng)姑息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