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山風(fēng)裹著新綻的槐花香掠過青霄山牌坊時,白墨正將最后一味赤陽草按緊在乾坤袋底。玉簡上的采購名錄被指尖磨得發(fā)亮,突破筑基期后始終躁動的靈力終于找到出口——他刻意繞開宗門傳送陣,踩著云紋皂靴一步步踏碎石階上的晨露,腰間五行混元盞與陰陽渾天輪隨著步伐輕震,仿佛預(yù)見了山下集市的喧囂。
集市入口的梧桐樹下,靈米鋪的老板娘正掀開蒸籠,白色霧氣混著凡人農(nóng)婦的交談聲撲面而來。白墨側(cè)身避開挑著竹筐的老漢,目光在「回春堂」藥柜上的龍葵草與「聚靈軒」櫥窗里的下品靈石間掃過,忽然被街角青布攤位吸引——泛黃獸皮書卷上壓著張焦黑宣紙,庚金之氣若隱若現(xiàn),竟與他體內(nèi)法寶產(chǎn)生微妙共鳴。
“小友可是瞧上了這張紙?”沙啞的聲音驚飛了檐下麻雀。擺攤老人蜷在褪色藤椅里,滿臉皺紋深如枯井,唯有眼睛亮得驚人,“老朽在此守了三十年,今日總算等來個能看見劍氣的?!?/p>
白墨指尖剛觸到紙面,神識便被紙背幾縷凌厲劍氣割得微痛。他下意識摸向儲物袋里的三十塊中品靈石,喉結(jié)滾動:“晚輩需二階器方煉制法器,只是……”
“莫提靈石。”老人擺擺手,袖口補丁被風(fēng)掀起一角,露出腕間褪色紅繩,“我那犬子二十年前也這般站在我面前,說要去青云宗求道?!彼麥啙岬难弁蝗环浩鹚?,“測靈根時才知是五靈混雜,連外門都進不得。偏生要強,選了最苦的煉體一道,那日為護村人獵鹿,被三階鐵背熊……”老人聲音驟啞,從懷里掏出油紙包,里面是用朱砂描得發(fā)紅的陣圖。
當(dāng)白墨觸到老人掌心密布的老繭時,忽然想起入門那日,師傅陸千羽將煉器鼎塞進他懷里時的溫度。他攥緊器方,發(fā)現(xiàn)紙角暗紅斑點竟與混元盞裂痕形狀隱約重合:“您為何……”
“壽數(shù)盡了?!崩先丝鹊弥鳖?,卻笑著推他走,“那孩子若活著,該和你一般大,穿青衫,佩長劍……”話音未落,白墨已轉(zhuǎn)身大步離開,衣擺掃過攤位時,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,混著艾草與松脂的氣息。
回到宗門已是酉時三刻,白墨先去任務(wù)堂遞交材料。執(zhí)事長老接過乾坤袋時挑眉:“萬雷晶也尋到了?”他點頭不語,指尖摩挲著藏在袖中的器方——紙上“風(fēng)雷混仙劍”五字此刻竟泛起金光,與腰間法寶共鳴更甚。
煉器鼎里的星紋鋼剛?cè)鄢摄y液,五行混元盞突然發(fā)出清越鳴響。白墨眼睜睜看著兩道流光自腰間飛出,在鼎中凝成陰陽魚圖案,鬼使神差地將道風(fēng)竹與萬雷晶同時投入。紫焰轟然騰起,如蛟龍吞日,他這才驚覺錯用了修補法寶的材料,卻見鼎內(nèi)材料竟隨太極圖旋轉(zhuǎn)重組,最終凝成的不是劍,而是一根兩尺長的短杵。
風(fēng)紋在杵頭旋成漩渦,雷紋在杵尾炸成流火。當(dāng)杵身與混元盞、渾天輪共鳴時,白墨感覺丹田內(nèi)靈力如江河倒灌,三柄法寶的紋路在識海交織成陣,先前雷劫留下的裂痕竟在靈力沖刷下漸漸愈合。
“好個風(fēng)雷引!”煉器閣外傳來朗笑,陸千羽負手而立,袍角八卦圖隨靈力明滅,“三十六域大比將至,此杵若能在試劍臺現(xiàn)世……”
白墨握緊短杵,感受著體內(nèi)暴漲的力量。遠處暮鼓聲聲,他望向山外漸沉的暮色,想起老人攤位前那盞搖曳的燭火——原來有些緣分,早如煉器之火般暗藏脈絡(luò)。他將杵收入乾坤袋,混元盞的微光透過衣料,在暮色中勾勒出少年挺直的肩線。
“弟子愿往?!卑啄D(zhuǎn)身向師傅行禮,腰間未及收起的劍穗被風(fēng)掀起,與杵身雷紋相映成輝,“且看這一杵風(fēng)雷,能震碎多少虛妄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