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武湖的殘月浸在鎏金波紋里。顧明城攥著半塊羅盤躍入冰湖，藍(lán)寶石在他掌心燒出焦痕。水草纏住腳踝的剎那，他看見陸離的鬼影立在湖心——白衣染血，后背浮出整幅《千里餓殍圖》。

"鎏金見月則..."鬼影的聲音被浪打碎。顧明城猛吸口氣潛入深處，羅盤指針突然瘋轉(zhuǎn)，引他游向湖底青銅巨門。門環(huán)是兩具交纏的鎏金骷髏，天靈蓋刻著顧氏祠堂的飛檐樣式。

血從指縫滲入鎖眼時，門內(nèi)傳來明軒的哭喊："哥哥，我疼！"顧明城雙目赤紅，拔出陸離遺留的鎏金簪刺入心口。心頭血噴濺在骷髏眼眶的瞬間，整座湖底亮起幽藍(lán)鬼火。

門內(nèi)是倒懸的顧氏宗祠。三百牌位漂浮空中，每塊都連著鎏金臍帶，盡頭拴著具半腐的嬰尸。顧明城踩到塊靈位，正是自己出生那年沉塘的姑祖母——"顧氏明鏡，庚申年七月十五歿"。

"你終于來了。"明軒的聲音從藻井傳來。他懸在祠堂梁柱間，鎏金帛裹著森森白骨，眼窩里的藍(lán)寶石導(dǎo)管滴著水銀，"陸先生說，要湊齊整塊羅盤得用至親的魂。"

顧明城沖向供桌，那里供著半塊染血的羅盤。指尖觸及的剎那，地面裂開露出鎏金熔巖。明軒的白骨爪穿透他肩胛："哥哥當(dāng)年用我煉金時，可沒手軟過。"

劇痛中記憶翻涌：七歲那年的祭祖夜，他把明軒推進(jìn)鎏金池，換得自己命格里的"貴"字。池水沸騰時，他看見陸離的前世——那位清朝的趕尸匠正往池中倒入辰砂。

"這才是完整的你。"明軒掰開他下頜，將另半塊羅盤塞進(jìn)喉嚨。顧明城的瞳孔瞬間鋪滿鎏金紋路，后背浮出與陸離相同的《千里餓殍圖》。藻井轟然炸裂，墜落的不是瓦片，而是無數(shù)寫著"冤"字的鎏金人皮。

湖面突然傳來槍聲。張司令的炮艦正在轟擊湖心亭，士兵們打撈起浸泡多年的日軍實驗艙。顧明城在混亂中抓住浮出水面的完整羅盤，發(fā)現(xiàn)背面刻著行小字："北緯31°14'，東經(jīng)121°29'，1949。"

明軒的殘魂附在羅盤上輕笑："哥哥猜，這個坐標(biāo)現(xiàn)在是什么地方？"沒等回答，顧明城就被拽入突然出現(xiàn)的漩渦。最后的光影里，他看見陸離的鬼影在炮火中拾起藍(lán)寶石，輕輕按進(jìn)自己空洞的左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