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凈漢的身影逆著走廊的光,一步步踏入病房。那身普萊蒂斯學(xué)院的白色制服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圣潔,柔軟的淺金色發(fā)絲在頂燈下泛著溫潤的光澤,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關(guān)切,如同悲憫世人的天使。
他走近病床,帶來一股干凈清冽的皂角香氣,瞬間沖淡了空氣里崔勝澈留下的血腥與暴戾。
他的聲音輕柔得像羽毛拂過心尖,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專注地看著蘇晚晚脖頸上青紫猙獰的指痕,里面盛滿了純粹的擔(dān)憂。
尹凈漢“剛才…好像聽到了很大的動靜?勝澈脾氣總是這么急?!?/p>
蘇晚晚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,幾乎要撞碎肋骨。她強迫自己壓下喉嚨的劇痛和翻涌的恐懼,努力模仿著原主記憶中那個“安靜、膽小、不起眼”的蘇晚晚。
她垂下眼簾,避開尹凈漢那看似溫柔實則冰冷刺骨的審視目光,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和恰到好處的顫抖:
蘇晚晚“沒…沒事的,尹學(xué)長。是…是我自己不小心,惹崔學(xué)長生氣了……”
尹凈漢微微歪頭,天使般的面容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,他自然地坐在了床邊那張昂貴的扶手椅上,姿態(tài)閑適優(yōu)雅。
尹凈漢“哦?勝澈雖然脾氣不好,但也不會無緣無故對女孩子下這么重的手呢?!?/p>
他傾身向前,距離近得蘇晚晚能看清他纖長濃密的睫毛下,那片毫無波瀾的冰湖。
尹凈漢“晚晚同學(xué),你剛才…和勝澈聊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嗎?好像提到了…‘交易’?”
來了!他果然聽到了!
蘇晚晚的神經(jīng)瞬間繃緊到極致。系統(tǒng)冰冷的藍(lán)色光幕在她意識中無聲閃爍,尹凈漢名字下的進(jìn)度條依舊是刺目的灰色【0%】。
蘇晚晚抬起蒼白的臉,努力擠出茫然又帶著點后怕的表情,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被角。
蘇晚晚“交…交易?崔學(xué)長只是…只是警告我不要裝病浪費資源……他…他說如果我再惹麻煩,就…就……”
她適時地瑟縮了一下,目光驚恐地瞟向門口,仿佛崔勝澈隨時會折返,將一個被嚇壞了的、懦弱炮灰的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。
尹凈漢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柔,甚至更盛了幾分。
他伸出骨節(jié)分明、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,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易碎的珍寶,指尖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,輕輕拂過蘇晚晚脖頸上那道最深的淤痕。
尹凈漢“哦?只是警告嗎?”
尹凈漢“可是晚晚同學(xué),我好像還聽到了‘保險柜’……還有‘鑰匙’?”
他的聲音壓得更低,如同情 人間的呢喃,卻帶著致命的穿透力,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針,扎進(jìn)蘇晚晚的耳膜。
蘇晚晚的呼吸猛地一窒!他聽得一清二楚!連“鑰匙”這個詞都沒放過!偽裝被瞬間撕開一道裂口,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病號服。她的大腦瘋狂運轉(zhuǎn)。
否認(rèn)?尹凈漢絕不會信。
承認(rèn)?那無異于將自己徹底暴露在這個最擅長玩弄人心的病嬌面前,后果不堪設(shè)想。
【叮!檢測到強烈精神波動及生存危機!被動技能‘急智偽裝’觸發(fā)!冷卻時間:24小時?!勘涞南到y(tǒng)提示音在腦中炸響。
一股奇異的、帶著強制冷靜的力量瞬間涌入蘇晚晚的四肢百骸,驅(qū)散了部分恐慌。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,看向尹凈漢,眼神里充滿了被戳破秘密后的慌亂、絕望,以及一絲孤注一擲的哀求。
蘇晚晚“尹…尹學(xué)長…我…我不是故意的…我只是…只是太害怕了!崔學(xué)長他…他要掐死我!我…我不知道該怎么辦…”
蘇晚晚“我…我以前在圖書館打工整理舊檔案時…無意中看到過一份很久以前的校董辦公室平面圖…上面…上面標(biāo)注了一個很隱蔽的夾層位置,就在那個保險柜后面的墻里!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!我只是…只是情急之下胡亂說出來保命的!求求你…尹學(xué)長…別告訴崔學(xué)長我說謊了…他會殺了我的!”
蘇晚晚的眼淚大顆大顆滾落,將一個走投無路、口不擇言撒下彌天大謊以求自保的懦弱形象推到了極致。
她死死抓住“圖書館舊檔案”這個看似合理又難以查證的借口,將“知道保險柜秘密”偷換成了“知道一個可能存在的、不知內(nèi)容的夾層位置”,瞬間將自己的價值從“知曉核心秘密”降格為“可能提供了一條微不足道的線索”。
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。
尹凈漢臉上的溫柔笑容沒有絲毫變化,但那雙清澈的眼底,冰層之下卻掠過一絲極快的、如同毒蛇發(fā)現(xiàn)獵物新把戲般的興味。他指尖的涼意依舊停留在蘇晚晚的脖頸,輕輕摩挲著那片淤痕,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真?zhèn)巍?/p>
尹凈漢“圖書館…舊檔案?”
尹凈漢“不過?!?/p>
他話鋒一轉(zhuǎn),天使般的笑容里滲入一絲冰冷的探究。
尹凈漢“撒謊的孩子,可是會付出代價的哦?!?/p>
他的目光如同手術(shù)刀,精準(zhǔn)地剖析著蘇晚晚臉上每一絲細(xì)微的表情。
尹凈漢“勝澈最討厭別人騙他了。你說,如果他知道了你剛才是在用一條不知真假的‘線索’戲弄他,會怎么樣呢?”
他語氣輕柔,卻字字誅心。
蘇晚晚的心沉入谷底。被動技能帶來的冷靜在尹凈漢強大的壓迫感下?lián)u搖欲墜。她知道自己這個借口漏洞百出,根本經(jīng)不起推敲,更瞞不過眼前這個心思縝密如妖的尹凈漢。
就在她幾乎要絕望時——
洪知秀“尹凈漢,醫(yī)生讓我來通知,這位同學(xué)需要去做頭部復(fù)查了?!?/p>
一個溫和清朗、帶著點異國口音的聲音在門口響起,打破了病房內(nèi)令人窒息的對峙。
洪知秀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站在了門口。他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、如同圣徒悲憫般的微笑,手里沒有咖啡杯,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病歷夾。那柄幽藍(lán)的手術(shù)刀不見了蹤影,仿佛從未存在過。他的目光溫和地掃過蘇晚晚,最后落在尹凈漢身上,帶著恰到好處的提醒意味。
尹凈漢擦拭手指的動作微微一頓,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破綻,只是眼底深處那冰冷的探究被一層更深的、如同迷霧般的玩味所取代。他緩緩站起身,將手帕隨意地塞回口袋。
尹凈漢“啊,看我這記性。晚晚同學(xué)快去做檢查吧,身體要緊。關(guān)于‘舊檔案’的事情……”
他微微俯身,靠近蘇晚晚的耳邊,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,如同惡魔的低語:
尹凈漢“我們……來日方長。”
那輕柔的五個字,卻比崔勝澈的扼喉更讓蘇晚晚感到刺骨的寒意。她看著尹凈漢直起身,對著洪知秀點點頭,然后邁著優(yōu)雅從容的步伐離開了病房,仿佛剛才那場無聲的生死交鋒從未發(fā)生。
病房里只剩下蘇晚晚和門口的洪知秀。
【叮!目標(biāo)人物:尹凈漢 好感度變動!】
蘇晚晚幾乎是屏住呼吸看向意識光幕。
在尹凈漢名字下方,那條空白的灰色進(jìn)度條,極其詭異地跳動了一下——【-5%】。
猩紅的負(fù)號,如同一個冰冷的嘲笑烙印。
洪知秀走了進(jìn)來,臉上依舊是那悲天憫人的溫和笑容。他翻開病歷夾,聲音平緩:
洪知秀“蘇晚晚同學(xué),我是實習(xí)醫(yī)科生洪知秀,負(fù)責(zé)協(xié)助你的后續(xù)檢查。
他走到床邊,動作專業(yè)地拿起一個小型手電筒,示意蘇晚晚配合檢查瞳孔。
蘇晚晚機械地配合著,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洪知秀垂在身側(cè)的另一只手。那雙手白皙、修長、骨節(jié)分明,是一雙非常適合拿手術(shù)刀的手。她幾乎能想象那冰冷鋒利的刀刃在他指尖靈活旋轉(zhuǎn)的樣子。
他一邊記錄,一邊說著醫(yī)囑,完全是一個盡職盡責(zé)的醫(yī)學(xué)生模樣。
然而,當(dāng)他收起聽診器,微微傾身,似乎要幫蘇晚晚調(diào)整一下背后的枕頭時,那溫和的嗓音卻壓得極低,如同羽毛般輕飄飄地鉆進(jìn)蘇晚晚的耳朵,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:
洪知秀“下次用‘舊檔案’當(dāng)借口前……最好先確認(rèn)一下,普萊蒂斯的圖書館,在二十年前那場大火后,重建時有沒有把地下室那些‘陳年舊物’……徹底清理干凈哦。”
蘇晚晚的血液瞬間凍結(jié)!
他知道!他全都知道!那個借口最大的漏洞——普萊蒂斯圖書館的地下檔案室,據(jù)說在二十年前一場原因不明的大火中被付之一炬,所有“陳年舊物”早已化為灰燼。
尹凈漢可能只是懷疑,但洪知秀……他這句話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嘲弄!他不僅看穿了她的謊言,還精準(zhǔn)地指出了她謊言中最致命的死穴!
洪知秀仿佛只是說了句無關(guān)緊要的提醒,臉上的悲憫笑容沒有絲毫變化。他直起身,合上病歷夾, 微微頷首,轉(zhuǎn)身離開,白大褂的下擺劃過一個優(yōu)雅的弧度。
病房門被輕輕帶上。
死寂重新降臨。
蘇晚晚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,癱軟在病床上,大口喘著粗氣,冷汗已經(jīng)將病號服徹底浸透,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。劫后余生?不,她感覺自己是剛從兩頭猛獸的利齒間僥幸滾落,身上早已被它們冰冷的目光和低語劃得遍體鱗傷。
崔勝澈的1%是帶著血腥味的施舍。
尹凈漢的-5%是來自深淵的凝視。
而洪知秀……他甚至不屑于給她一個數(shù)值,只是用一句輕飄飄的話,就徹底碾碎了她倉皇間構(gòu)筑的脆弱防線。
窗邊的陰影里,文俊輝終于收起了那部閃爍著幽藍(lán)光芒的通訊器。
他側(cè)過頭,冰冷的目光毫無情緒地掃過病床上如同驚弓之鳥的蘇晚晚,仿佛在看一件死物。然后,他悄無聲息地轉(zhuǎn)身,像融入暗影的獵豹,消失在走廊深處。
【叮!目標(biāo)人物:文俊輝 好感度變動!】
蘇晚晚顫抖著看向光幕。
文俊輝,又是什么時候出現(xiàn)的?!
在文俊輝的名字下方,那條灰色的進(jìn)度條,跳動了一下——【-3%】。
理由?或許只是覺得她這個突然攪動渾水的“意外因素”,過于礙眼和麻煩。
冰冷刺骨的絕望感如同潮水般淹沒了蘇晚晚。開局不到半天,她已經(jīng)在三個惡魔的“關(guān)注”下,成功將總好感度刷到了負(fù)值(1% - 5% - 3% = -7%)!距離清零即死的紅線,看似還有7%,但在這群心思難測、翻臉無情的惡魔面前,這點負(fù)數(shù)的“緩沖”脆弱得如同薄冰。
她蜷縮在冰冷的病床上,脖頸的疼痛、大腦的暈眩、以及靈魂深處傳來的對抹殺的恐懼,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(fēng)的網(wǎng)。九十天,攻略十三個惡魔……這真的可能嗎?
就在這時,病房外隱約傳來一陣喧鬧聲,打破了死寂的走廊。
李碩珉“……Hoshi哥!今晚的局你到底來不來?新到的那批改裝車,絕對夠勁!” 一個略顯亢奮的高音嗓門響起,是李碩珉。
緊接著是一個帶著點不耐煩和野性的聲音,屬于權(quán)順榮:
權(quán)順榮“呀!Dokyeom!聲音小點!……什么車?比上次那輛還快?”
李碩珉“當(dāng)然!保證讓你爽到飛起!賭注嘛……老規(guī)矩?”
飆車?賭注?追求極限刺激的權(quán)順榮……以及偽善的李碩珉?
蘇晚晚死寂的眼底,倏然掠過一絲微弱的光芒,像在漆黑深海中,瞥見了一縷遙遠(yuǎn)而危險的魚群熒光。她艱難地?fù)纹鹕眢w,望向窗外。夕陽的余暉給奢華的學(xué)院建筑鍍上了一層殘酷的金邊。
荊棘之路才剛剛開始。負(fù)數(shù)的好感度是深淵,但也可能是……反向操作的起點?畢竟,極致的厭惡,有時離扭曲的“興趣”,也只有一步之遙。
她抹掉臉上殘余的淚痕,眼中懦弱與恐懼被強行壓下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孤狼般的狠戾與算計。她看向意識中那十三道如同催命符般閃爍的名字。
崔勝澈(1%)、尹凈漢(-5%)、洪知秀(0%)、文俊輝(-3%)、權(quán)順榮(0%)、全圓佑(0%)、李知勛(0%)、徐明浩(0%)、金珉奎(0%)、李碩珉(0%)、崔瀚率(0%)、夫勝寬(0%)、李燦(0%)。
還有八十九天二十三個小時五十七分鐘。
這場以生命為賭注的、與十三頭惡狼共舞的死亡游戲,她必須玩下去。
而且,要玩得比他們更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