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慢地，**醒了過來。剛開始的時候，他眼神有些茫然，似乎還沒全從那個血腥的夜晚走出來。他很少說話，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或者發(fā)呆。有時候，他會突然醒過來，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不安，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廢棄的碼頭，回到了和“豺狼”殊死搏斗的時刻。

我們嘗試著和他說話，回憶以前在連隊里的事情，開一些善意的玩笑，想讓他放松下來。他會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，但那個笑容里充滿了疲憊和疏離。他的身體恢復得很慢，更慢的是他的精神。醫(yī)生說他有創(chuàng)傷后應激障礙的傾向，需要長時間的心理疏導。

我們都知道，那場復仇，雖然讓他為陳飛報了仇，但也耗盡了他所有的精氣神。他就像一把被過度使用的刀，雖然斬斷了仇恨，但也把自己傷得體無膚。他親手結束了一個生命，無論那個生命多么罪惡，那種經歷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心理負擔。

有一天，**突然問我們：“我……是不是殺了人？”

他的聲音很輕，但像一把錘子一樣敲在我們的心上。我們不知道怎么回答。從法律和軍事角度，那是正當防衛(wèi)，是執(zhí)行任務。但從他個人的情感來說，那是復仇，是他親手奪去了另一個人的生命。

連長坐在他床邊，握著他的手，聲音低沉而有力：“**，你是軍人。你執(zhí)行了任務，清除了威脅。你沒有殺人，你是在保護更多的人，保護我們這個國家?！?/p>

**沒有說話，只是看著天花板，眼神復雜。我知道，連長的話并不能全消除他內心的掙扎和痛苦。

隨著時間的推移，**的身體逐漸康復，但他的性格似乎永遠地改變了。他變得更加內向，更加沉默。他依然熱愛訓練，依然對軍事任務充滿熱情，但眼神里少了幾分曾經的陽光和沖勁，多了一種沉重和滄桑。

我們很少再提起陳飛的名字，也很少提起那個夜晚。仿佛那是一段被刻意遺忘的記憶。但我們都知道，那個夜晚永遠地烙印在了我們每個人的心中，特別是**的心里。

出院后，**回到了連隊。他依然是那個優(yōu)秀的戰(zhàn)士，依然是我們的兄弟。但我們知道，有些東西，永遠地失去了。

有一次，我們在靶場訓練，**打出了美的十環(huán)。我們都為他鼓掌，他也露出了一個笑容，但那個笑容里，我仿佛看到了一絲難以抹去的陰影。

我知道，他永遠無法忘記那個夜晚，無法忘記陳飛，也無法忘記自己親手結束了一個生命的感覺。復仇并沒有帶來解脫，只是將痛苦轉移到了自己身上。

我們依然一起訓練，一起執(zhí)行任務，一起面對未來的挑戰(zhàn)。但每個人心里都裝著那個雨夜，那個急診室，那個廢棄碼頭，那個在血泊中倒下的兄弟，和那個被復仇之火灼燒的戰(zhàn)士。

我們這些在刀尖上舔血的人，命運或許永遠都無法擺脫這種悲劇循環(huán)。一個倒下，另一個就背負著仇恨站起來，直到自己也遍體鱗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