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如潮水般退去時,夏琳聞到了熟悉的雪松香薰。
她猛地睜開眼,水晶吊燈折射著柔和的暖光,床尾垂落的真絲床幔隨著穿堂風(fēng)輕輕擺動。雕花梳妝臺上擺滿限量版口紅,衣帽間敞開著,高定禮服在射燈下泛著微光——這是她在夏家的臥室,那個被她視作牢籠、卻在死后無數(shù)個日夜魂牽夢縈的地方。
"小姐您醒了?"王媽捧著醒酒湯推門而入,眼角的皺紋里藏著擔(dān)憂,"可算把夫人急壞了,您都昏睡兩天了......"
夏琳的指尖死死攥住絲綢被面,冰涼的觸感如此真實。梳妝鏡里映出她十八歲的模樣,皮膚白皙通透,眼尾還帶著絕食抗議時哭出的紅痕。記憶如潮水涌來,正是她為了嫁給傅晝以死相逼的日子,距離父母空難還有整整兩年。
"現(xiàn)在是什么日子?"她抓住王媽的手腕,聲音發(fā)顫。
"今天是3月17日,周六。"王媽被她的失態(tài)嚇到,"小姐您該不會餓糊涂了吧?夫人特意吩咐廚房燉了燕窩......"
3月17日!夏琳渾身血液都在沸騰。這個時間點,夏微還沒來得及在父母保健品里摻慢性毒藥,傅晝的陰謀也尚未展開!她踉蹌著下床,絲質(zhì)睡裙拖在身后,赤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。鏡中少女蒼白的臉上綻放出狂喜的笑,連王媽驚恐的呼喊都沒能讓她停下腳步。
"琳琳!"
熟悉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。許墨傾穿著淡紫色真絲睡袍,珍珠項鏈隨著急促的步伐晃動,發(fā)梢還沾著水珠,顯然是剛從浴室出來。夏琳撞進(jìn)帶著橙花香氣的懷抱時,喉嚨里發(fā)出壓抑的嗚咽。
溫?zé)岬臏I水浸透母親的衣襟,許墨傾被女兒反常的舉動嚇得不輕,顫抖著撫摸她的長發(fā):"怎么了?是不是餓出病了?都怪媽媽不好,早該答應(yīng)你和傅家的婚約......"
"不要!"夏琳猛地抬頭,紅腫的眼睛布滿血絲,"我不要和傅晝訂婚!"她死死攥住母親的手,指甲幾乎掐進(jìn)對方皮膚,"媽媽,我再也不鬧了,別讓我嫁給他......"
夏冥琛不知何時站在門口,筆挺的西裝熨燙得一絲不茍,卻難掩眼底的青黑。這位商界叱咤風(fēng)云的男人此刻雙手緊握成拳,喉結(jié)滾動半天才憋出一句:"知道錯了就好。"他別開臉不去看女兒,聲音卻難得放軟,"先吃飯,有話慢慢說。"
記憶中這一天,她在父母妥協(xié)后得意忘形,完全沒注意到父親發(fā)紅的眼眶和母親偷偷抹淚的背影。此刻再看,才驚覺父母鬢角不知何時已染了霜雪。夏琳跌跌撞撞撲到父親腿邊,抱住他的膝蓋泣不成聲:"爸爸,對不起......"
夏冥琛渾身僵硬,常年冷硬的面容出現(xiàn)裂痕。他顫抖著伸手,最終只是懸在女兒頭頂,不敢觸碰:"起來說話,地上涼。"
"我不!"夏琳哭得像個孩童,前世那些沒能說出口的愧疚、悔恨、思念,化作滾燙的淚水洶涌而出,"我以后都聽你們的話,再也不任性了......"她突然想起什么,猛地抬頭:"爸媽,從今天起,家里的飲食必須由我親自安排!"
夫妻二人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詫異。許墨傾蹲下身,溫柔擦去女兒臉上的淚痕:"琳琳是不是在絕食時落下病根了?媽媽給你請最好的營養(yǎng)師......"
"不是!"夏琳抓住母親的手按在自己心口,"我是認(rèn)真的。以后家里的食材采購、烹飪、保健品......所有入口的東西,都要經(jīng)過我檢查!"她想起前世夏微在父親降壓藥里摻利尿劑,在母親安神茶里加安眠藥,指甲深深掐進(jìn)掌心,"我不想再失去你們......"
夏冥琛濃眉緊皺,正要開口詢問,卻被妻子攔住。許墨傾看著女兒通紅的雙眼,突然將她重新?lián)нM(jìn)懷里:"好,都聽琳琳的。"她輕輕拍著女兒后背,聲音帶著哄孩子的溫柔,"先去洗漱,媽媽讓廚房煮你最愛吃的云吞面。"
等父母離開房間,夏琳立刻沖向書房。前世她對家族生意不聞不問,現(xiàn)在必須爭分奪秒熟悉一切。當(dāng)她翻開夏氏集團年度報表時,夕陽正透過落地窗灑在紅木書桌上,恍惚間竟像是回到了前世那個雨夜——只不過這一次,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。
手機在這時震動,是傅晝發(fā)來的消息:"聽說你絕食住院了?明天我去看你。"
夏琳看著屏幕冷笑,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:"不用了,我們分手吧。"發(fā)送完畢,她將手機隨手扔進(jìn)抽屜,轉(zhuǎn)頭繼續(xù)研究起夏氏的股權(quán)結(jié)構(gòu)。窗外的晚霞絢爛如血,正如她胸腔中翻涌的復(fù)仇之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