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海坐在書案前,毛筆在紙上懸而未落。
案頭攤開的是今日宮里賞賜的庫房財物清單,可他眼前卻總晃著,今晚星光下莊之瑤的臉,她朝著子真誠地說著那句 “以莊之瑤的名義祈禱” 的話,不禁感嘆莊蘆隱的手里沾著多少陰魂,卻偏生養(yǎng)出這么個剔透的女兒,當(dāng)真是祖墳燒了高香。?
藏海入府已有些時日,自那次拒絕過平津侯邀看風(fēng)水之事后,他就再也沒機會能夠接近莊蘆隱。指尖摩挲著清單邊緣,他心生出兩個法子:一來借這清單做引子,看能否勾住莊蘆隱的注意力;若不成,便只好從那莊之瑤身上尋突破口,接近莊之瑤,未必不是靠近那老狐貍的捷徑。?
旭日初升時,莊之瑤正趴在桌前對著筆墨發(fā)呆。昨夜偷溜出門的事到底還是讓蔣襄知曉了,被罰抄寫三百遍《女誡》。
宣紙堆里摞著半完成的字跡,規(guī)規(guī)整整的小楷她從小寫到大,手腕酸得發(fā)僵,心思卻早已飄遠(yuǎn)。?
“小姐可是累了?”
云彩見她撐著腦袋走神,忙上前輕聲勸慰。
“余下的奴婢替您抄便是?!?/p>
莊之瑤坐直身子,忽然盯著丫鬟的眼睛發(fā)問。
莊之瑤你覺得藏海這人如何?
云彩一愣,眉間浮起困惑。
“小姐怎突然問這個?”?
莊之瑤指尖敲了敲硯臺邊緣,對其分析著。
莊之瑤你看能解太后下葬的困局,又得父親青眼,這人絕不簡單
云彩仍是不解。
“可侯爺府里的幕僚哪個沒本事?這藏海有何特別?”?
莊之瑤這是直覺
莊之瑤瞇起眼,忽然起身撥弄案頭的蘭花。碧葉在晨光中輕顫,她指尖卷著一片花瓣輕笑。
莊之瑤派人去宗人府,請他過來?
“小姐要做什么?”
莊之瑤自然是...
莊之瑤轉(zhuǎn)身時,袖口掃過硯臺,墨香混著蘭氣漫開,一臉的笑意。
莊之瑤找?guī)褪职?/p>
宗人府書院內(nèi),墨香混著檀煙縈繞不散。
二十余位幕僚伏案疾書,竹簡與宣紙鋪滿長案,唯有藏海青布長衫的身影在其間格外顯眼。他正懸筆謄寫族譜,忽聽得雕花槅門外傳來一聲清喝。
“藏海何在?”?
藏海抬眼望去,見莊之瑤身邊的侍女云彩立在大廳中央,嘴上雖是詢問他在何處,但目光卻定定地盯著自己。
于是藏?;牌鹕恚粗珴n的衣袖掃過案頭。
藏海小人在!
話音未落,已深深朝云彩一揖。?
云彩聽著小姐今早說的話,忍不住自上而下將這個藏海打量個遍。
“三小姐有令,即刻隨我去后院。”
說罷轉(zhuǎn)身便走,要帶著藏海往外走去。
藏海攥緊袖口,連筆洗里的殘墨都未來得及收拾。?
“慢著!”
屏風(fēng)后走出玄色錦袍的楊真,他折扇一收,重重點在藏海肩頭。
“三小姐突然要人,所為何事?”
滿室筆桿同時懸在半空,二十余道目光齊刷刷投向云彩。
藏海喉結(jié)滾動,想問的話卡在喉頭,卻見云彩回眸時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楊真瞥見云彩冷若冰霜的面容,手中的折扇抵在藏海肩頭的手驟然收緊。
他早有耳聞,侯爺打算將莊之瑤許配給曹公公的義子,這尊大佛此刻是萬萬得罪不得。
但這藏海太過特殊,莊之瑤此時與他親近,很難不讓人懷疑。?
“是這樣,我等為侯爺著書立傳日夜趕工,實在抽不開人手?!?/p>
說著他刻意放緩語調(diào),語氣帶著些許為難的語調(diào)。
“不過三小姐那邊要是有更為要緊的事,自然……”?
“自然要先緊著三小姐的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