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壽宮的銅香爐飄出龍涎香，富察儀欣握著羊毫的手頓了頓。羅紋灑金紙上墨跡未干，卻被宮人捧來的開化紙奪去目光——素白的紙頁泛著珍珠光澤，邊角還印著暗紋蟠龍，分明是胤禛私庫中的珍品。

"娘娘，該換裝了。"桑兒抖開月白軟煙羅，見主子對著銅鏡抿唇輕笑，鬢邊金鑲珠石蜻蜓隨著動作輕顫，倒比往日的華貴裝扮更顯靈動。玉沁望著梳妝臺上擺著的翡翠筆洗，想起今早蘇培盛送來時說的"皇上特意吩咐，要挑最襯娘娘的"，不禁搖頭暗笑——冷面帝王的心思，如今全化在了這些瑣碎里。

碎玉軒的燭火忽明忽暗，甄嬛望著銅鏡中憔悴的面容，指尖無意識揪著鬢角碎發(fā)。浣碧捧著新制的衣裳進來，輕聲道："小主，沈貴人送來銀耳羹......"話未說完便被打斷："放著吧。"她盯著鏡中人眼下的青影，忽然想起富察儀欣腕間流轉(zhuǎn)的珠光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

養(yǎng)心殿外，徐公公搓著手哈氣，望著西南方永壽宮的燈火笑得合不攏嘴。徒弟遞來的茶湯還冒著熱氣，他卻想著明日該如何在蘇培盛面前露臉——皇上連著三日去永壽宮用膳，這侍寢的牌子，怕不是遲早要翻到淑嬪娘娘頭上？

紗帳低垂的永壽宮內(nèi)，富察儀欣攥著鮫綃帳的指尖微微發(fā)顫。胤禛溫?zé)岬暮粑鼟哌^耳畔，將她耳后碎發(fā)都染成了緋色。繡著并蒂蓮的錦被滑落在地，燭火被風(fēng)拂得搖曳，在青磚上投下晃動的影子。殿外值夜的小宮女紅著臉低頭，卻聽得玉沁輕聲吩咐："去備些安神湯。"

碎玉軒的更漏聲格外清晰，甄嬛裹緊夾襖立在窗前。遠處永壽宮方向飄來若有似無的樂聲，她望著宮墻上的冷月，忽然想起選秀那日父親說的"光耀門楣"。指尖撫過窗欞上凝結(jié)的薄霜，她對著漆黑的夜空輕笑出聲——這紫禁城的夜，終究要熬過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