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縮在洞穴最陰暗的角落里，用獸皮把自己裹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。三天了，自從那個銀發(fā)怪物把我擄來，我就沒敢合眼。石壁上滴落的水聲像催命符，每一聲都讓我渾身發(fā)抖。

"出來。"洞口傳來低沉的聲音。我咬住嘴唇?jīng)]動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

獸皮簾子被粗暴地掀開，刺眼的陽光讓我瞇起眼。銀狼首領(lǐng)白霜逆光站著，金色瞳孔在陰影里發(fā)亮。他手里端著個木碗，熱氣騰騰的肉香飄過來，我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。

"不吃？"他皺起眉，那道橫貫左臉的傷疤跟著動了動。我見過他撕碎獵物的樣子，那爪子能輕易劃開野牛的喉嚨。

碗被擱在石床上，他忽然單膝跪下來與我平視。這個姿勢讓他看起來沒那么可怕了，銀發(fā)垂下來幾縷，掃在我膝蓋上。"你怕我。"這不是疑問句。

我往后縮，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。"誰、誰會不怕？你們吃人！"

白霜的耳朵突然抖了抖，我這才注意到他頭頂那對毛茸茸的狼耳。他好像被刺痛似的，金瞳暗了暗。"狼族早就不吃人了。"聲音悶悶的，居然帶著委屈。

我愣神的功夫，他已經(jīng)抓起我的手腕。預(yù)想中的疼痛沒來，他動作很輕，只是把我的手按在碗邊。"熱的。"他說完就松開，指尖殘留的溫度讓我心跳漏了半拍。

肉湯的香氣往鼻子里鉆，我鬼使神差地捧起碗。余光瞥見白霜的尾巴悄悄搖了搖，又立刻繃直。他轉(zhuǎn)身要走，袍角卻被我下意識拽住。

我們同時僵住了。他后背的肌肉輪廓在獸皮下清晰可見，隨著呼吸起伏。我慌忙松手，他卻突然轉(zhuǎn)回來，把我連人帶碗圈在石壁和他之間。

"昨天你踢我的傷，"他指著腹部的淤青，"很疼。"呼吸噴在我額頭上，帶著松木的味道。我這才發(fā)現(xiàn)他根本沒穿獸皮上衣，結(jié)實的腰腹上青紫一片。

"活該！"我嘴硬道，卻忍不住偷瞄那道傷。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指按在淤青上，掌心下的皮膚燙得嚇人。

"摸到了？"他聲音沙啞，"你弄的。"我的指尖能感覺到他心跳的震動，又快又重。不知怎么，我鼻子有點酸。

白霜突然松開手退開兩步，耳朵警惕地豎起。"黑豹部落的人來了。"他變臉?biāo)频幕謴?fù)冷酷模樣，只有尾巴尖還在不安地擺動，"待在這兒別動。"

洞外傳來嘈雜聲，我聽見有雌性在嬌笑著喊"白霜哥哥"。好奇心驅(qū)使我扒著洞口偷看——個穿著豹紋短裙的姑娘正往白霜身上貼，涂著鮮紅指甲的手往他胸口摸。

白霜皺眉躲開，那姑娘卻變本加厲地湊近他耳邊說話。我莫名火大，抓起碗就往外砸。陶碗在兩人腳邊炸開，湯汁濺了豹女一腿。

全場寂靜。白霜轉(zhuǎn)頭看我，金瞳瞪得圓圓的。豹女尖叫道："人類雌性？白霜你瘋了嗎！"她亮出爪子朝我撲來。

銀光閃過，白霜已經(jīng)擋在我前面。他單手掐住豹女脖子拎起來，聲音冷得像冰："我的。"

豹女被扔出三米遠。白霜轉(zhuǎn)身時，我正舉著塊石頭準(zhǔn)備自衛(wèi)。他盯著我看了幾秒，突然笑了——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笑，尖尖的犬牙閃著寒光。

"小瘋子。"他伸手想摸我的頭，我條件反射地閉眼。等再睜開時，發(fā)現(xiàn)他的手懸在我發(fā)梢邊，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枯葉。

遠處傳來號角聲。白霜表情驟變，一把將我扛上肩頭。"抱緊。"他只說了這兩個字就狂奔起來。我被迫摟住他的脖子，臉貼在他后頸的銀發(fā)上，聞到淡淡的血腥味混著草木香。

我們在密林里穿梭，他跑得比馬還快。突然他急剎住，我差點滑下去，被他托著大腿往上顛了顛。這個姿勢讓我耳根發(fā)燙。

"噓。"他耳朵轉(zhuǎn)動著捕捉聲響，喉結(jié)在我掌心下滾動。灌木叢里鉆出幾頭黑豹，綠眼睛在暗處發(fā)亮。白霜把我放下，用身體完全罩住我。"數(shù)到三，"他后頸的毛都炸開了，"往河邊跑。"

我抓住他腰間垂下的皮帶："那你呢？"

他愣了下，突然用額頭抵住我的額頭，鼻尖蹭到我的鼻尖。這個親昵的動作讓我忘了呼吸。"擔(dān)心我？"他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喜悅，隨即又沉下來，"我是最強的。"

豹群撲來的瞬間，白霜化作銀色巨狼迎上去。我拼命往河邊跑，背后傳來撕咬聲和慘叫。膝蓋被荊棘劃出血痕也顧不上疼，直到聽見白霜痛苦的嚎叫——

我轉(zhuǎn)身時，正看見黑豹的獠牙刺進銀狼后腿。白霜踉蹌著倒下，金瞳卻死死盯著我的方向。不知哪來的勇氣，我抄起根木棍沖回去，對準(zhǔn)豹眼狠狠戳下去。

溫?zé)岬难獓娫谖夷樕?。白霜趁機咬住黑豹喉嚨，終結(jié)了戰(zhàn)斗。他變回人形時滿身是血，卻第一時間檢查我有沒有受傷。沾血的手指擦過我臉頰時在發(fā)抖："你回來干什么！"

"你管我！"我吼回去，眼淚卻止不住地流。白霜突然把我摟進懷里，力道大得肋骨發(fā)疼。他心跳聲震耳欲聾，混合著血腥味和某種我說不清的情緒。

遠處傳來狼嚎，是援兵到了。白霜松開些，捧著我的臉用拇指抹眼淚。他嘴角有血，卻笑得像個孩子："我的小雌性...會保護我了。"

我這才發(fā)現(xiàn)他的手臂有道深可見骨的傷，血順著指尖往下滴。"笨蛋！"我扯下衣袖給他包扎，手抖得系不成結(jié)。白霜安靜地看著我忙活，突然低頭舔了舔我耳尖。

"你...！"我捂耳朵跳開，他卻已經(jīng)昏過去了，倒在我肩上像個沉重的毛絨玩具。月光照在他染血的銀發(fā)上，我第一次覺得，這個野獸好像也沒那么可怕。

白霜的體溫透過獸皮傳來，燙得我指尖發(fā)麻。月光下他銀睫輕顫，呼吸越來越弱，血在草葉上積成暗紅的小洼。我撕開裙擺纏住他手臂傷口，布條瞬間被浸透。

"醒醒！"我拍打他臉頰，掌心沾上黏膩的冷汗。遠處狼嚎聲逼近，草叢里亮起十幾雙發(fā)光的眼睛。

領(lǐng)頭的灰狼化成人形時，我正用全身力氣壓著白霜的傷口。他盯著我染血的雙手，鼻翼翕動："人類？"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。

"救他！"我嗓子啞得不像自己?；依抢湫σ宦?，鋒利的指甲抵住我喉嚨："憑什么？"

白霜突然抽搐著抓住我的腳踝。他眼睛還閉著，喉嚨里擠出嘶啞的氣音："...我的。"灰狼們交換眼神，終于有人扔來一捆草藥。

"嚼碎。"灰狼踹了踹我膝蓋。苦澀的汁液在口腔爆開，我忍著惡心把藥糊敷在傷口上。白霜肌肉猛地繃緊，犬齒咬破了下唇。

灰狼們變回獸形開始警戒。我掰開白霜的嘴，指尖碰到尖銳的犬牙時抖了一下。血珠順著虎口滑落，他忽然含住我的手指，無意識地舔了舔。

"你！"我觸電般抽回手，卻看見他眉頭舒展了些。夜風(fēng)吹散血腥味，帶來松針的清苦。不知過了多久，他睫毛突然掀起，金色瞳孔收縮成細(xì)線。

"還活著？"他聲音像砂紙磨過石頭。我想罵他，開口卻變成哽咽。他試圖撐起身子，被我按著肩膀砸回地上。

"別動！"我吼得破音。白霜怔了怔，突然用沒受傷的手捏住我后頸，把我腦袋按在他頸窩里。劇烈的心跳聲震著耳膜，混著血腥味的雄性氣息灌進鼻腔。

狼群突然騷動起來。灰狼人形擋在我們前面："黑豹族帶著毒箭來了。"白霜立刻把我往身后拽，動作太急扯到傷口，血又滲出來。

"走。"他推我后背，掌心全是冷汗。我反手抓住他手腕："一起走！"

樹叢沙沙作響，涂著毒液的箭矢在月光下泛著藍光。白霜突然把我撲倒，一支箭擦著他耳尖釘進樹干。他壓在我身上，銀發(fā)垂下來籠出一小片陰影："數(shù)到三..."

"不行！"我揪住他衣領(lǐng)。他嘴角翹了翹，沾血的犬牙閃過寒光："這次記得接住我。"說完化作銀狼躍入黑暗，慘叫聲瞬間撕裂夜空。

我攥著沾血的草藥往前爬，突然被拎著后領(lǐng)提起來。豹紋少女的指甲陷進我肉里："抓到你了，小老鼠。"

毒箭抵住太陽穴的剎那，銀光如閃電劈下。白霜滿嘴是血地咬斷豹女手腕，轉(zhuǎn)身時后腿卻中了一箭。他踉蹌著把我護在腹下，溫?zé)岬目谒卧谖夷樕稀?/p>

"白霜！"我摸到他嘴角溢出的黑血。豹女尖笑著舉起弩箭，破空聲襲來時，我閉眼抱住狼頭。

預(yù)想的疼痛沒來。睜眼看見灰狼叼著箭尾甩開，狼群正把黑豹族逼向懸崖。白霜呼吸越來越急，金瞳開始渙散。

我發(fā)瘋似的搖晃他："不準(zhǔn)睡！你還沒...還沒..."話卡在喉嚨里。他忽然用鼻尖蹭了蹭我下巴，尾巴無力地掃過我腳踝。

懸崖邊傳來重物落水聲，灰狼叼著解毒草奔來時，白霜已經(jīng)不動了。我掰開他牙關(guān)灌藥汁，苦得他耳朵直抖。

"咽下去！"我掐著他臉頰強迫吞咽。他喉結(jié)滾動幾下，突然翻身把我壓在下面，舌頭舔過我掌心的傷口。

"...甜。"他含糊地說完，腦袋重重砸在我肩上?；依峭蝗话l(fā)出警告的低吼——懸崖下的黑河水正在翻涌，有什么東西正順著巖壁爬上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