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(yī)務(wù)室的窗簾被風(fēng)吹得簌簌作響。

林小蠻用濕毛巾敷在江澈額頭上，指尖不小心蹭到他滾燙的耳尖。他忽然皺眉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，呢喃了一句：“……別走。”

小蠻心跳漏了一拍，下意識想抽回手，卻聽見他下一句：“腌蘿卜……配方還沒問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她氣得把毛巾拍在他臉上：“燒死你算了！”

江澈悶哼一聲，微微睜開眼，目光渙散地聚焦在她臉上：“……林小蠻？”

“不然是誰？徐璐嗎？”

他忽然笑了，燒得發(fā)紅的眼尾微微彎起：“你吃醋？”

小蠻炸毛：“我是怕你死在這！你們江家找我賠錢！”

江澈艱難地支起身子，從外套口袋摸出手機(jī)遞給她：“密碼0805，幫我回條消息?！?/p>

小蠻愣?。骸澳憔瓦@么給我？”

“不敢看？”他聲音沙啞，“放心，‘星辰’文件夾加密了?！?/p>

——這人是發(fā)燒還是發(fā)瘋？！

手機(jī)屏幕亮起，鎖屏是一張模糊的街拍：盛夏陽光下，扎馬尾的女孩正踮腳往三輪車上搬貨箱。

小蠻手指一顫。

那是去年暑假的自己。

她機(jī)械地輸入密碼，微信立刻彈出十幾條未讀：

管家：【少爺，老爺已查到林小姐家庭住址】

父親：【明天上午十點，別讓我親自去學(xué)?！?/p>

最新一條來自陌生號碼：

【你母親知道你在照顧這種女孩嗎？】

小蠻渾身發(fā)冷，突然聽見江澈說：“刪了?！?/p>

他不知何時坐了起來，濕毛巾滑落在被單上，眼底一片清明：“全部?！?/p>

“可是你家里——”

“我說，刪了。”

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，手指卻死死攥著被角，骨節(jié)發(fā)白。

小蠻咬牙按下刪除鍵，手機(jī)突然震動——來電顯示「父親」。

江澈直接掛斷，反手扣住小蠻的手腕：“聽著，無論誰找你，就說我們只是同學(xué)。”

他的掌心燙得驚人，聲音卻冷得像冰：“尤其別承認(rèn)……”

醫(yī)務(wù)室門突然被推開。

“江澈！”班主任老陳臉色鐵青，“校長室，現(xiàn)在！”

小蠻蹲在校長室外的走廊上，透過百葉窗縫隙看見江父的背影——昂貴西裝，銀邊眼鏡，像一柄出鞘的刀。

“……辯論賽？”江父冷笑，“我送你來附中，是為了玩這種過家家？”

江澈站在窗前，聲音很低：“您答應(yīng)過，高三前不干涉我?！?/p>

“前提是你別丟江家的臉！”茶杯重重砸在桌上，“和菜市場攤販的女兒混在一起？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盯著——”

“她比您調(diào)查的所有人都強(qiáng)。”江澈突然抬高聲音，“去年物理競賽，唯一比我分?jǐn)?shù)高的就是她！”

小蠻捂住嘴。

她從來不知道江澈看過自己的成績單。

江父突然笑了：“很好，那她更需要這筆錢?！?/p>

他推過一張支票，數(shù)字后面的零多到眼花。

江澈看都沒看，直接撕碎。

紙屑紛紛揚揚落下時，小滿的手機(jī)震動——

周朵朵：【緊急！徐璐把你媽攤位照片發(fā)校園網(wǎng)了！】

暴雨傾盆而下。

小蠻沖進(jìn)雨幕時，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。江澈追上來抓住她胳膊：“去哪？”

“放開！”她聲音發(fā)抖，“我媽還在出攤！”

“我讓管家去接了?！苯好撓峦馓渍衷谒^上，“現(xiàn)在回去只會被記者圍堵?！?/p>

小蠻猛地抬頭：“記者？”

“我家競爭對手雇的?！彼旖浅冻隼湫Γ熬偷戎摹侠^承人女友’的窮困家庭。”

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滴落，睫毛濕成一簇簇。小蠻突然發(fā)現(xiàn)，他校服襯衫第二顆紐扣不見了——那是傳說中畢業(yè)時送給喜歡的人的。

“江澈?！彼p聲問，“為什么幫我？”

雷聲轟鳴中，他忽然俯身靠近——

“因為腌蘿卜真的很好吃?！?/p>

雨滴砸在兩人之間的空隙里，像一道透明的墻。

遠(yuǎn)處傳來刺耳的剎車聲，黑色轎車?yán)镒叱鰮蝹愕墓芗遥骸吧贍?，老爺說……”

江澈后退一步，把外套按在小滿肩上：“明天別來學(xué)校?！?/p>

他轉(zhuǎn)身走向轎車時，小蠻突然喊：“你的扣子呢？”

江澈腳步一頓，沒回頭：“辯論賽那天，掉了?！?/p>

車門關(guān)上前，她隱約聽見管家說：“醫(yī)院那邊……”

（第七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