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清晨,朝堂之上風聲驟起。
林淵一黨率先發(fā)難,于殿前高聲彈劾,言辭激烈,指沈清璃妄圖借璇璣靈鑒之力蠱惑圣聽,擾亂朝綱,更有甚者,竟稱其私通外臣,意圖謀逆。此言一出,群臣嘩然,原本尚持中立態(tài)度的大臣也紛紛露出疑色,連向來沉穩(wěn)的禮部尚書亦皺眉不語。
此事傳至宮外,不過半日便已鬧得滿城風雨。街頭巷尾皆議論紛紛,有說她是天命之女、護國奇才,也有說她是妖星降世、禍國紅顏。百姓們議論著,孩童口中傳唱著“璇璣照影,鳳歸無路”的童謠,不知是誰編就,卻迅速流傳開來,似有意引導輿論走向。
沈府門前,幾日前還門庭若市,如今卻冷清如霜。唯有幾個舊識家仆仍守在門房處,低聲道:“小姐昨日還在兵部尚書府上談笑自若,怎的今日就成了這副模樣?”
內(nèi)院之中,沈清璃端坐案前,手中輕撫璇璣靈鑒,神情未變。那靈鑒表面微微泛起一層淡青光暈,仿佛感知到外界動蕩,卻又被某種無形力量壓制,無法顯現(xiàn)出更多訊息。
“小姐,外頭都在說您……”月柔咬唇欲言又止,終是低聲道,“他們說您是妖女,是災星?!?/p>
沈清璃抬眸一笑,目光清冷如水:“世人多盲從,流言最易生根。若我真有這般本事,何須等到今日?”
月柔垂下眼簾,不再言語。
“你去查,是誰最先傳出這些話。”沈清璃淡淡道,“背后必有推手?!?/p>
“是?!痹氯釕曂讼?。
沈清璃起身,緩步走到窗前,望見庭院里殘雪未融,寒梅依舊傲立枝頭。她輕輕伸手觸碰窗欞,指尖微涼,心緒卻異常清明。
此時,鳳昭華遣人送來密信一封,拆開一看,字跡工整,內(nèi)容卻令人警醒:“林淵已在暗中策動三名御史聯(lián)名上奏,狀告你結交權貴、圖謀不軌。父皇雖未表態(tài),但已有動搖之意?!?/p>
沈清璃凝視片刻,將信紙焚于燭火,任其化作灰燼隨風飄散。
她知道,這輿論……不過是林淵的第一輪試探。他要做的,不是讓她身敗名裂,而是令她在朝堂之上徹底失勢,失去所有支持她的聲音。
午后,宮中傳來消息,永熙帝召見幾位老臣議事,鳳昭華未能參與其中。沈清璃心中一沉,明白林淵已然開始布局,試圖孤立鳳昭華,削弱她在朝中的影響力。
當日晚間,她獨自前往長公主府,二人相對而坐,氣氛凝重。
“林淵的動作比我預想得更快。”鳳昭華眉頭緊鎖,“他在朝中安插了不少耳目,甚至已經(jīng)開始拉攏兵部的部分官員。”
沈清璃點頭:“顧明遠雖已答應聯(lián)手,但軍中局勢復雜,不可貿(mào)然行動?!?/p>
“眼下最要緊的是穩(wěn)定民心?!兵P昭華嘆道,“若百姓對你的信任盡失,即便我們掌握證據(jù),也難以扭轉(zhuǎn)局面。”
沈清璃沉思片刻,緩緩道:“人心可塑,流言可破。我自有辦法。”
次日晨,沈清璃親自出面,在東市設立講壇,公開回應質(zhì)疑。她身著素色長衫,眉目清朗,面對圍觀人群,毫無懼意。
“諸位鄉(xiāng)鄰,沈某雖出身沒落世家,卻從未忘本。”她聲音清亮,穿透喧囂,“若有罪責,沈某愿以性命相抵。但若有人蓄意污蔑,意圖毀我名聲,沈某絕不姑息?!?/p>
人群中有人低聲議論,也有人鼓掌叫好。一位白發(fā)老者上前拱手道:“姑娘既敢站出來,想必并非傳言所言那般不堪?!?/p>
沈清璃微微一笑:“是非曲直,自有公論。我只求問心無愧。”
此番舉動,雖未能立刻平息輿論,卻也讓不少人重新審視傳言的真實性。加之她素有才媛之名,又有不少女子私下為她鳴不平,民間風向漸有回轉(zhuǎn)之勢。
然而,林淵并未就此罷休。
數(shù)日后,京城突現(xiàn)一批匿名張貼的告示,內(nèi)容更加聳人聽聞,不僅指控沈清璃勾結外敵,更附帶所謂“證據(jù)”,描繪她與西域商人秘密交易的畫面,甚至連鳳昭華也被牽連其中。
一時之間,朝野震動,連一向冷靜的鳳昭華也不禁蹙眉:“他這是要逼父皇表態(tài)?!?/p>
沈清璃卻神色不變,只是將那份告示細細看了一遍,隨手折起放入袖中。
“他越是急躁,越說明他已察覺自己掌控不了局勢?!彼Z氣平靜,“這場戲,也該落幕了?!?/p>
深夜,沈清璃獨坐書房,璇璣靈鑒在燭光下泛著幽光。她指尖輕觸鏡面,腦海中忽然浮現(xiàn)出一幕畫面——林淵書房之中,幾名黑衣人正低聲交談,手中握著一份密函,正是那些告示的底稿。
她心頭一震,正欲細看,靈鑒光芒忽地一閃,隨即黯淡下來,仿佛被一股無形之力強行壓制。
沈清璃猛然睜眼,額角沁出冷汗。
“看來,真正操控這一切的人,還未現(xiàn)身?!彼哉Z。
翌日,她親自前往兵部尚書府,與顧明遠密談良久。待她離開時,已是暮色四合,街燈初上。她步履從容,仿佛一切盡在掌握。
回到府中,她喚來月柔:“準備筆墨?!?/p>
月柔忙應聲取來紙筆,沈清璃提筆疾書,寫下一紙密函,封緘完畢后遞給青硯:“送去給殿下。”
青硯接過,策馬而去。
沈清璃靠在椅背上,閉目養(yǎng)神,手指輕輕摩挲著靈鑒邊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