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迷霧滋生退卻的想法,火苗照亮前方的希冀】
12號絕望的哭嚎如同最后的喪鐘,擊碎了殘存的凝聚。一些人眼神空洞麻木,拖著沉重的步伐,像游魂般默默離開了充滿血腥和痛苦回憶的廚房。9號孤立在原地,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凝固成了冰冷的鉛塊。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脫力——邏輯的網被砸碎,希望的苗被踩滅,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迷茫。
"辦法……我需要辦法……"腦中卻只有空白嗡鳴。
他強迫自己轉身,目光落在8號冰冷的尸體上。明知死亡已成定局,他仍像在黑暗中摸索唯一可能存在的磷火,蹲下身,用顫抖卻堅定的手指再次檢查。
脖頸處——刀口切入很深,由右向左傾斜(右撇子自殺的常見角度?但角度似乎過于垂直穩(wěn)定,不像自我了斷時的扭曲發(fā)力)。雙手干凈,指甲縫無抓撓血跡或皮屑,沒有反抗的跡象。衣物除血跡外無破損。口袋里,除了那個染血的筆記本,空無一物。
沒有反轉。沒有奇跡。只有這一具用最慘烈方式"自絕"的軀殼,和一封充滿死亡誘導的"遺書"。
"1號…4號…6號…7號…8號…11號……" 9號掰著冰冷的手指,一個個數著消逝的名字,聲音微不可聞,像是在確認地獄的確在擴容,"……六個人。只剩下六個了……"
他踉蹌地離開了這個絕望之屋,腳步虛浮。外界的天光似乎更亮了些,雨后洗過的空氣帶著青草的氣息,這本該清新,此刻卻讓他感到一種與這煉獄格格不入的荒誕感。巨大的信息量如同巨石塞滿腦袋,幾乎要炸開。
按照那些"共享"的記憶片段推斷,他們就是起義失敗的研究員,被清除記憶、扭曲人格后丟進這場實驗。但一個尖銳的問題如同鋼刺般扎進他的思緒:
為什么會有共享的相同記憶?
如果主辦方是為了測試AMM和APP的修改成果,最合理的做法是將他們"個體化",植入各自不同的虛假背景故事,觀察其在不同記憶"錨點"下的適應性沖突。而不是植入一段完全相同、指向同一個'秘密'的記憶!這完全違背實驗觀察原則!就像是特意給他們所有人安裝了一個統(tǒng)一規(guī)格的……記憶炸彈?只為了在某個時間點引爆同樣的絕望?
這絕對不合理!那么,這段被他們"找回"的共同記憶,其目的根本就不是揭露真相,而是特定的刺激物!引導他們走向預設的崩潰程序——就像7號和8號那樣?
"自殺的人不會選擇最痛苦的方式!"另一個疑問猛地跳出來,如同黑暗中劃亮的火柴,灼燒著9號的神經,"刀刺喉嚨……窒息、劇痛、垂死掙扎……而項圈就在脖子上!只需一個念頭'出圈',爆炸瞬間就能結束一切,干凈利落!8號寫完遺書,完全可以直接走向屋外……"
他為什么沒有?!
這不是自殺!這更像是一種……儀式?一種宣告?或者……一種偽裝?!
"謀殺!一定是謀殺!"想法在腦中爆開,"兇手就在我們中間!他一定用了某種方法,在'白天不能殺人'的規(guī)則下……偽裝成自殺!"他立刻推演:"所有人當時都在一起……除非……APP人格修改器?"
雙人格觸發(fā)自殺?主辦方遠程操控了副人格?這是唯一能邏輯自洽的解釋。雖然它依然有漏洞(比如人格切換的條件),但在這一片黑暗的混沌中,這是唯一透光的縫隙。
12號不知何時已停止了哭泣,他用袖子狠狠擦干臉上的涕淚,留下幾道污痕。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,走到9號身邊,聲音嘶啞無力:"……兄弟,走吧。這地方……我一秒都不想待了。"
9號點頭,無言以對。兩人腳步沉重地踏出廚房門,沐浴在雨后潮濕微冷的空氣中,試圖將屋內的血腥和死亡暫時隔絕。
就在這死寂的片刻——
"嘣——砰!轟——!?。?
一連串沉悶而急促的爆炸聲,毫無征兆地從不同方向撕裂了短暫的寧靜!聲音從遠處的草地或房屋間傳來!這聲音如同喪鐘,瞬間繃斷了12號好不容易恢復一點點的神經!
"啊——!"他捂著頭,發(fā)出驚恐的慘叫,跌跌撞撞地向后縮,絕望地看向9號,"怎…怎么回事?!又…又死人了?!"
9號身體瞬間僵硬,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鐵手攥緊!目光銳利地掃視爆炸聲傳來的幾個方向,那是之前1號、3號和另外幾人倒下的地方!
死亡步步緊逼!氣息如影隨形,宣告著它無上的權威。
但這一次,9號眼中沒有絕望,只有被強敵激起的、冰冷的、燒穿迷霧的火焰!
他不會投降!絕不!
"就剩我們兩個了……"12號顫抖著聲音,像是確認,又像是不敢置信,"為…為什么游戲還沒結束?"
"我不知道。"9號的回答很干脆。他深吸一口氣,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:"但有一件事可以告訴你——我才是真正的兇手之一。"
"什——?!"12號如遭雷擊,猛地瞪大眼睛,渾身劇顫,連退數步,臉上血色盡褪,"你…你說什么?!開什么玩笑?!別…別嚇我啊兄弟!你是我們唯一的支柱了!"他語無倫次,幾乎要再次崩潰。
"不是玩笑。"9號的語氣異常平靜,帶著一種坦蕩的決絕,"在這種時候,我沒必要騙你。我可以告訴你,我和1號(那個莽夫棄子)不同。我從未殺人,包括之前的同伴——至少在這場游戲里沒有親手殺過。"
"那…那些死了的人?!"12號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和混亂。
“……"9號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,"……是被偽裝成自殺謀殺的!但我沒有動過手。我的坦誠是為了告訴你,現在,我不想你死。我的身份,也意味著游戲未結束的理由更復雜。"
12號驚疑不定地看著9號,警惕像藤蔓纏繞著他的心臟。但對方之前的鼓勵、此刻的坦誠,以及那句"不想你死",像幾塊浮木暫時穩(wěn)住了他沉沒的信心。
"所以……游戲沒結束是……"他艱難地問。
"說明還有人活著。"9號斬釘截鐵,"而且……我認為那個人很可能沒有自殺!"
"還有人?!誰?"12號的聲音里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。
"去爆炸聲傳來的地方……也許能找到答案。"
兩人拖著沉重的步伐,抱著渺茫的希望和巨大的恐懼,朝著最近一處爆炸點走去。越靠近,血腥混合著腐爛的惡臭便越濃烈刺鼻。草葉遮蔽下,他們看到了散落的殘肢和開始高度腐敗的尸體。1號殘缺的頭顱、3號扭曲的身體……在雨水的加速發(fā)酵下,景象比之前沖擊更甚!
"嘔——!"兩人同時彎下腰,胃液翻涌,幾乎要將膽汁都吐出來。強烈的生理厭惡讓他們本能地別開頭。
過了好一會兒,9號才艱難地直起身,強忍著不適望向那地獄景象。12號則癱坐在地,面如死灰。
9號的腦子卻在劇烈燃燒!
暴雨沖刷的證據、密室門的痕跡、時間差的詭計、7號"自殺"的項圈血跡、8號"自殺"時刀與項圈的致命矛盾、項圈爆炸通報、共同的記憶陷阱、人格修改的嫌疑、那些"自殺"疑點、現在反復的爆炸……無數碎片在腦中被無形的風暴卷起,高速旋轉、碰撞!
他像一臺超負荷的計算機,瘋狂地進行著排列組合、排除驗證。
難度如同攀登絕壁,布局者的心智如同深淵般難以測度。一次次推倒重來,碎片始終無法完美嵌合。
他能清晰地感覺到,那只幕后操控一切的黑色大手,其指尖依舊牢牢地牽動著局面。源頭隱匿在厚厚的迷霧之后,難以捉摸,卻散發(fā)著致命的引力。
12號坐在濕漉漉的草地上,徹底沉默。他只是抱著膝蓋,眼神空洞地望著那片被死亡主宰的區(qū)域,如同一個等待末日宣判的囚徒。
時間在壓抑的死寂中緩慢流淌。一分鐘?十分鐘?或者更久?對12號來說,也許已經凝固。
突然,一直緊閉雙眼、眉頭深鎖的9號猛地睜開了眼睛!
他的眼神不再迷茫,不再痛苦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穿透一切虛妄的銳利光芒!如同一把磨礪至寒的刀鋒!
他緩緩轉過頭,直視著12號茫然的眼睛,一字一頓,帶著無比的確定和一種決戰(zhàn)前的冷酷:
"12號,我想通了!在那片'死者'里,還有一個從未真正死去的人!一個完美地偽造了自己死亡、躲在幕后操控了整個殺戮鏈條的——'幽靈'!"
"誰?!"12號的聲音因為緊張而尖銳。
"6號。"
"6號?!不可能??!"12號像被踩了尾巴的貓,猛地跳起來,語無倫次地搖頭,"我們親眼所見!張警官(4號)親口確認!他被刀捅死在自己床上!尸體都……"
"那不是尸體!"9號打斷他,眼中寒光閃動,"晨宇曦當時沒有死!我們都中了他和張清澤聯手演的一出驚天大戲!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,連我們都信以為真!6號自己捅自己,是在逼四號做抉擇,四號別無選擇,只能相信,他假報了死亡結果。真正的6號……他自始至終都藏在暗處!"
9號的身體微微繃緊,如同一張拉開的硬弓。他猛地吸了一口氣,仿佛要將胸腔中積壓的憤怒和真相全部灌注其中,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穿透云霄的決絕力量,對著空曠的草地、寂靜的房屋、這片被死亡籠罩的牢籠嘶吼:
"夠了!藏頭露尾的游戲該結束了!6號!出來——!!出來面對我?。。?
就在9號的吼聲落下,一片陰影從不遠處的樹叢中緩緩走出。晨宇曦,那個被眾人認定已死的6號,此刻正站在那里,臉上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