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導的工作室藏在老城區(qū)文創(chuàng)園深處,白墻爬滿爬山虎,木門推開時,檐下風鈴叮當作響,倒襯得室內格外安靜。張導正對著攤開的分鏡稿皺眉,鉛筆懸在半空,抬頭看見蘇晚的瞬間,那支筆“啪”地掉在桌上。
“蘇小姐?”他目光在她身上頓了頓——發(fā)梢還在往下滴水,濡濕了肩頭的西裝外套,可她脊背挺得筆直,眼神里沒有半分小姑娘的倉皇,反倒像揣著股破釜沉舟的銳氣。
蘇晚沒多余寒暄,將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:“張導,這是我個人賬戶的資金證明,五千萬,先注入《長夜燼明》。另外,法務部剛核查完劇本版權,李總之前說的‘版權糾紛’,是假的?!?/p>
她記得太清楚,上一世張導為這個項目磨了三年,最后卻被李蘭用一句“版權有風險”壓下,眼睜睜看著心血蒙塵,自己也氣得住了院。
張導捏著文件的手指在抖。這半年星途風雨飄搖,他不是沒找過投資,可沒人敢接這個爛攤子。他抬眼盯住蘇晚:“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?這筆錢投進去,項目要是黃了,你母親留下的家底,得賠進去一半?!?/p>
“我知道?!碧K晚指尖在桌沿輕叩,聲音穩(wěn)得很,“但我更知道,《長夜燼明》里那個守著家國,哪怕被千夫所指也要死磕到底的女主角,是您擱在心里十年的念想。而我需要一個能讓星途活下來的項目——我們是互相成全?!?/p>
這話像根針,刺破了張導心里那層猶豫。他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,眼角的皺紋舒展開:“你這丫頭,比你媽當年還敢賭。行,我信你一次。不過丑話說在前頭,劇組的事我拍板,你別仗著投錢就瞎指揮?!?/p>
“一言為定?!碧K晚伸手過去,指尖剛碰到他的掌心,就聽見張導“咦”了一聲——這雙手還帶著水的涼意,卻穩(wěn)得驚人。
走出工作室時,陽光穿過梧桐葉落在肩頭,蘇晚剛松了口氣,手機就瘋了似的震起來。是老宅管家,聲音急得發(fā)顫:“小姐,您快看財經版!有人說您挪用蘇家流動資金,還說星途快撐不住了,現在合作商都打電話來要撤資!”
蘇晚的心沉了沉。李蘭的動作,比她想的還快。
點開新聞,標題扎眼——《蘇氏千金強奪管理權,星途娛樂或成泡沫》。配圖是她剛才走進星途的側影,被刻意截得只剩一個冷硬的輪廓,倒真有幾分“囂張逼宮”的意味。評論區(qū)已經有人帶節(jié)奏,說她“拿著母親遺產瞎折騰”,甚至有人暗指“不如讓李蘭接手更穩(wěn)妥”。
“小姐,要不要讓公關部先澄清?”司機從后視鏡里看她。
蘇晚指尖劃過屏幕,關掉了新聞頁面:“不用?,F在解釋,反倒像欲蓋彌彰。讓法務部準備律師函,告他們誹謗。另外,聯系《長夜燼明》的原制片,說項目重啟,讓他通知服化道團隊備工?!?/p>
她要的不是嘴皮子上的辯解,是用實打實的動靜,砸破這些謠言。
剛掛電話,一個陌生號碼鉆進來。蘇晚接起,聽筒里立刻飄來蘇柔帶著哭腔的聲音,黏糊糊的:“姐姐,你能不能別逼顧言哥了?他把自己關在書房一下午,連飯都不吃……”
“哦?”蘇晚靠在車窗上,看著街景向后掠去,語氣淡得像水,“那你進去喂他啊,你們不是‘兄妹情深’么?!?/p>
蘇柔被噎得半天沒出聲,忽然拔高了調子,委屈得快要哭出來:“姐姐!你怎么變成這樣了?以前你最疼我和顧言哥的!是不是因為不喜歡我,才故意針對我們?”
“針對?”蘇晚輕笑一聲,尾音里淬了點冷,“我只是讓他別再打我媽的東西主意,這叫針對?還是說,在你眼里,我媽留下的產業(yè),本來就該是你們的?”
她頓了頓,聲音壓得更沉:“蘇柔,上一世你欠我的,我會一筆一筆討回來?,F在,帶著你的眼淚滾遠點,別污了我的耳朵。”
不等那邊再有動靜,她直接掛了電話,順手將這個號碼拖進了黑名單。
車剛滑入星途大樓的地下車庫,助理就踩著高跟鞋跑過來,臉色發(fā)白:“蘇總,剛有記者混進大廳,拍了您進公司的照片,現在網上都在傳您‘帶病逼宮’,還說……說您精神狀態(tài)不對,不適合管公司。”
蘇晚捏了捏眉心。李蘭這是想從根上否定她的資格。她推開車門,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面上,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:“把公關部負責人叫到我辦公室。另外,讓技術部查一下,剛才那個記者,是誰放進來的?!?/p>
敵人已經亮了刀子,她沒功夫歇腳。
走進電梯時,手機震了震,是張導發(fā)來的消息:“剛接了幾個演員經紀人的電話,說想重新聊聊角色。看來你的動作,已經有人盯著了?!?/p>
蘇晚望著電梯壁上自己的倒影——濕漉漉的禮服早換成了利落的西裝套裙,眼底雖有倦色,卻亮得像淬了光。
她回了兩個字:“很好。”
這盤棋,終于有人愿意跟著她落子了。而她要做的,就是守好棋盤,把那些藏在暗處的棋子,一個個揪出來。
電梯門“?!钡卮蜷_,總裁辦公室的方向隱約傳來爭吵聲。蘇晚深吸一口氣,抬步走了過去。這一次,她不會再給任何人,傷害自己的機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