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秋在墜落中看見自己的影子被拉長成無數(shù)碎片。那些染血的實驗報告擦過臉頰，紙張邊緣的戊巴比妥鈉結晶像碎玻璃般扎進皮膚。她伸手想抓住什么，指尖卻穿過層層疊疊的報告，只撈到幾滴正在蒸發(fā)的淡金色液體。

"這些編號..."她瞇起眼睛，在急速下墜中辨認最近的那張報告，"都是被清除的記憶？"

通道壁上的血跡突然蠕動起來，組成陸沉淵模糊的面容。"不是清除，是覆蓋。"他的聲音帶著金屬共振，"就像你對我做的。"

一張?zhí)貏e厚的報告迎面拍來。林晚秋下意識格擋，紙面卻穿透手臂，將"記憶錨點α-2099"的銷毀鋼印直接烙在她視網(wǎng)膜上。結晶折射的光線里，她看見二十多個自己同時舉起注射器的殘影。

失重感突然消失。林晚秋跌坐在懸浮的平臺上，老式投影儀的藍光正掃過她滲血的指甲縫。機器運轉聲像是少年陸沉淵的機械義眼在轉動，咔嗒咔嗒地碾著她的神經(jīng)。

全息影像自動播放。畫面里她正把銅戒套上少年陸沉淵的無名指，戒圈內(nèi)側的刻字在無影燈下閃爍。當鏡頭推進時，"墓志銘"三個字突然扭曲重組，變成了"神經(jīng)同步校準器"的微小刻痕。

"這不可能..."林晚秋的指甲陷入掌心，"戒指明明是..."

陸沉淵從投影儀后方走出，西裝袖口沾著淡金色血液。他抓住林晚秋手腕按向光幕："你當年校準神經(jīng)同步率時戴的就是它。"

接觸的瞬間，兩人皮膚接觸處迸出電火花。全息DNA鏈在空氣中浮現(xiàn)，匹配度數(shù)字在血紅背景上瘋狂跳動——99.8%...99.9%...最終定格在刺目的100%。

"匹配度100%..."林晚秋的聲帶像是生了銹，"這意味著..."

陸沉淵扯開衣領。他頸部皮膚下埋著月桂葉形狀的接口，周圍布滿電路燒傷的疤痕。"我們用的是同一套神經(jīng)編碼。"他扳過林晚秋的下巴，強迫她看最新跳出的投影。

畫面里二十歲的她正在調換試劑。針管從戊巴比妥鈉的淡黃變成藍黑的瞬間，鏡頭特寫她右手小指——那里有道與銅戒花紋完全吻合的壓痕。

林晚秋的胃部突然痙攣。嘔吐物沖上喉管的灼燒感中，她看見自己手臂剝落的月桂紋路下，露出顯微刻印的實驗日志。那些比發(fā)絲還細的字跡記載著：【第七次情感紐帶強化后，實驗體α出現(xiàn)記憶自愈傾向，建議升級清除程序】

"如果這些是真的..."她擦著嘴角，血絲在指節(jié)拉成長線，"我復仇的資格是什么？"

陸沉淵的機械義眼突然發(fā)出齒輪卡死的聲響。他剛要說些什么，整個平臺突然傾斜。投影儀爆裂的零件中，青銅棺槨從數(shù)據(jù)漩渦里浮出，表面生物電極跳動著的藍光與陸沉淵頸部的接口頻率完全同步。

三根機械觸須閃電般纏住林晚秋腳踝。她掙扎時踢碎了懸浮的報告，紙屑紛揚中看清觸須滴落的淡金色液體——正在空中凝結成與陸沉淵完全相同的DNA雙螺旋。

"現(xiàn)在你看著我的眼睛說——"陸沉淵舉起迸裂的機械義眼，月桂葉透鏡的裂縫里滲出淡金色血液，"誰才是受害者？"

林晚秋的瞳孔劇烈收縮。在青銅棺槨將她徹底拖入的前一秒，她看見棺槨表面浮現(xiàn)出自己筆跡的新日志：【最終清除方案：將α-2099錨點植入實驗體Ω的腦前額葉】

青銅棺槨的機械觸須突然收緊，林晚秋的腳踝傳來骨骼錯位的脆響。她抓住一根觸須想要扯開，指腹卻摸到熟悉的月桂葉紋路——和她手臂上正在剝落的皮膚紋理完全一致。

"放開！"她嘶吼著用另一只腳踹向棺槨，金屬碰撞聲里突然混進陸沉淵的悶哼。那些觸須表面滲出更多淡金色液體，在空中凝結成二十七個不同角度的全息畫面。

每個畫面里都是她。

七歲的她正往少年陸沉淵的輸液管里注射藍色藥劑；十五歲的她將銅戒套上他手指時，戒指內(nèi)側的神經(jīng)同步器正在發(fā)光；二十歲生日那天的監(jiān)控顯示，她親手調換了戊巴比妥鈉的標簽。

"這些...不可能..."林晚秋的太陽穴突突跳動，皮膚下的數(shù)據(jù)鎖接連爆出電火花。最靠近她的全息畫面突然放大，清晰映出她右耳后那個幾乎淡化的條形碼——和陸沉淵頸側正在滲血的編碼只差最后三位數(shù)。

陸沉淵的機械義眼突然發(fā)出高頻震動。他撲過來抓住即將被拖入棺槨的林晚秋，西裝下擺被觸須撕開一道裂口。布料撕裂處露出腰側的接口，和林晚秋小腹上正在滲血的傷口形狀完全相同。

"現(xiàn)在明白了？"陸沉淵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，"我們根本..."

棺槨突然劇烈震動，所有全息畫面收束成一道刺目的紅光。林晚秋在強光中看見棺槨內(nèi)壁密密麻麻的刻痕——全是她自己的筆跡。最新的一條還在滲著淡金色液體：【最終階段：Ω必須親手銷毀α，否則神經(jīng)編碼將導致雙向記憶污染】

觸須猛地將她拽入棺槨。在黑暗合攏前的最后一秒，林晚秋的指尖擦過陸沉淵的機械義眼。月桂葉透鏡"咔"地裂開，里面滾出一枚微型芯片，上面蝕刻著他們倆的神經(jīng)編碼交纏成的雙螺旋。

棺槨內(nèi)部突然亮起幽藍的光。林晚秋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站在一個純白實驗室里，面前是二十七個培養(yǎng)艙。每個艙體里都漂浮著一個沉睡的"她"，而操作臺上攤開的實驗日志簽名欄，赫然是陸沉淵的筆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