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的九月，梧桐葉剛?cè)旧蠝\黃，陽光透過雕花窗欞，在嚴家老宅的紫檀木書桌上投下斑駁光影。嚴晚晚百無聊賴地轉(zhuǎn)著鋼筆，指尖的蔻丹在陽光下泛著珍珠光澤。

“大小姐，這道微積分題……”家庭教師推了推眼鏡，聲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。

嚴晚晚“嘖”了一聲，隨手將練習(xí)冊推到一邊：“這種東西，以后我找個會算的秘書不就行了？”她穿著定制的真絲襯衫，袖口繡著細密的蘭花，每一個動作都帶著與生俱來的矜貴，“張叔，讓廚房把下午的茶點換成巴黎空運來的馬卡龍。”

角落里，負責(zé)整理書架的年輕傭人垂著頭，指節(jié)在舊書的封皮上微微泛白。他叫林默，是家政公司臨時派來的幫手，已經(jīng)在嚴家斷斷續(xù)續(xù)工作了半個月。

沒人知道，這個穿著洗得發(fā)白的工裝、沉默寡言的年輕人，曾是市立三中出了名的混子。高二期末考，他的名字穩(wěn)居年級倒數(shù)第一，課桌里塞滿了游戲廳的代幣和打架用的鋼管。直到那天午后，他翻墻逃課去網(wǎng)吧，路過學(xué)校的林蔭道，看見嚴晚晚站在香樟樹下。

她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，卻硬是穿出了高定禮服的質(zhì)感。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她發(fā)梢，碎成點點金箔，她正不耐煩地聽著旁邊女生說話，鼻尖微微皺起，那點驕縱像小貓的爪子，沒什么殺傷力，卻精準地撓在了林默心上。

“那是嚴家的千金吧？聽說她爸一句話，能讓半個京城的股市抖三抖?！?/p>

“你看她那副樣子，拽什么啊，不就是家里有錢嗎？”

同伴的議論聲鉆進耳朵，林默卻只看見嚴晚晚轉(zhuǎn)身時，裙擺揚起的弧度。他突然覺得，自己那些在游戲廳里呼風(fēng)喚雨、在街頭巷尾揮拳相向的“威風(fēng)”，像個笑話。

從那天起，市立三中的老師們發(fā)現(xiàn)，那個總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睡覺的林默，開始帶課本了。起初只是裝模作樣地翻開，后來竟然能在數(shù)學(xué)課上，用粉筆在黑板上解出連優(yōu)等生都卡殼的難題。

“林默，你是不是開竅了？”班主任拍著他的肩膀，語氣里帶著難以置信。

林默只是低頭，看著課本上“京華大學(xué)”的招生簡章。那是嚴晚晚在一次采訪中，輕描淡寫說過的理想學(xué)府。他算了算自己的分數(shù)，距離那道分數(shù)線，像是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。

但他想試試。

高三那年，林默成了學(xué)校里的傳奇。曾經(jīng)的打架王變成了圖書館的?？?，深夜的自習(xí)室里，總有他伏在案前的身影。他啃著最便宜的面包，喝著冷水，把所有時間都砸在書本上。手指因為長期握筆生出了厚繭，眼底的青黑從未散去，可每當他累到極致，只要想到嚴晚晚站在香樟樹下的樣子，就又能提起精神。

嚴晚晚對這一切一無所知。她依舊是那個被眾星捧月的嚴家大小姐，偶爾在校園里與林默擦肩而過，也只是把他當作某個面生的優(yōu)等生，從未停留過目光。

高考成績公布那天，林默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分數(shù)，手抑制不住地顫抖。那個數(shù)字，剛好超過了京華大學(xué)的錄取線。他第一時間沖到嚴家老宅附近，遠遠地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，想象著里面的人是否也收到了好消息。

后來，他在京華大學(xué)的新生名單上，看到了“嚴晚晚”的名字。那一刻，他蹲在宿舍樓下的花壇邊，無聲地笑了。三年的拼命，總算有了結(jié)果。他終于，能和她在同一個城市，呼吸同一片空氣。

只是，進入大學(xué)后，林默才發(fā)現(xiàn)，他們之間的距離，遠比他想象的更遠。

嚴晚晚住在全校最豪華的留學(xué)生公寓，身邊圍繞著家世相當?shù)呐笥?，出入有豪車接送。她是各種酒會和社團活動的焦點，站在聚光燈下，美得像一幅精心繪制的油畫。

林默則是計算機系里最不起眼的男生。他穿著打折的T恤，背著洗得發(fā)白的雙肩包，每天穿梭在教學(xué)樓和圖書館之間。他會刻意算好時間，在嚴晚晚去食堂的路上“偶遇”，然后假裝不經(jīng)意地排在她身后，聽她和朋友討論最新的時裝發(fā)布會，或是抱怨某門選修課的教授太嚴厲。

有一次，嚴晚晚在圖書館找一本絕版的外文資料，找了很久都沒找到，急得直跺腳。林默恰好就在旁邊的書架整理書籍，他看著她微微蹙起的眉頭，心臟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攥住。

他沒有上前，只是等她離開后，花了整整一個下午，在圖書館的舊書庫里翻找，終于找到了那本資料。他把書放在她常坐的那張靠窗的位置，用便簽紙寫了一行字：“你要的書，在這里?！?/p>

第二天，他看到嚴晚晚和朋友坐在那里，手里拿著那本書，臉上帶著驚喜的笑容。他躲在書架后面，看著她的笑容，覺得比解出一道世界級的編程難題還要開心。

他知道自己很卑微，像塵埃里的影子。嚴晚晚這樣的女孩，注定屬于光芒萬丈的世界。他不敢奢望靠近，只能在角落里，默默地注視著她，把這份喜歡藏在心底，釀成無人知曉的秘密。

直到末世降臨，病毒如潮水般席卷全球，曾經(jīng)繁華的京華市淪為廢墟。林默在一次外出尋找物資時，被一只變異喪尸抓傷，醒來后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竟然保留著人類的意識，并且能隱約感知到周圍喪尸的動向。

他在混亂中掙扎求生，憑借著異于常人的能力和對喪尸的控制，逐漸成為了一片區(qū)域的主宰——喪尸王。他的外貌沒有任何變化，依舊是那個清瘦干凈的男生模樣，只是眼神深處，多了一絲不屬于人類的冰冷和威嚴。

但他從未忘記嚴晚晚。在無數(shù)個寂靜的夜晚，他會站在高樓的頂端，俯瞰著這座死寂的城市，腦海里浮現(xiàn)的，始終是香樟樹下那個驕縱又耀眼的身影。他不知道她是否還活著，是否安全。這份跨越了生死和物種的執(zhí)念，支撐著他在這末世中，以一種非人的形態(tài)，孤獨地存在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