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像一塊巨大的黑布,迅速籠罩了廢棄的城市。殘月高懸,清輝透過斷壁殘垣,在地面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。林默背著嚴晚晚,在寂靜的街道上行走,只有他沉穩(wěn)的腳步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喪尸嘶吼。
嚴晚晚趴在林默背上,起初還有些緊張,但時間久了,竟?jié)u漸有了睡意。連日來的奔波和驚嚇耗盡了她的體力,林默的步伐平穩(wěn)而規(guī)律,像一個移動的搖籃。她迷迷糊糊地靠在他的肩窩,鼻尖縈繞著他身上那股清冽又帶著點冷意的氣息,竟覺得意外的安心。
“快到了,前面有棟相對完整的建筑,可以休息一下?!绷帜穆曇粼陬^頂響起,打斷了她的睡意。
嚴晚晚抬起頭,看到前方果然有一棟看起來還算堅固的百貨大樓。玻璃幕墻大多已經(jīng)破碎,但主體結構還算完整,至少能遮風擋雨。
林默背著她走進大樓,里面一片漆黑,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霉變的味道。他似乎對這里很熟悉,熟門熟路地避開障礙物,來到二樓一個相對寬敞的角落。
“你先坐在這里?!绷帜⌒囊硪淼貙劳硗矸畔?,讓她靠在墻壁上。
嚴晚晚活動了一下麻木的雙腿,看著林默在黑暗中忙碌。他先是走到破碎的落地窗前,觀察了一下外面的情況,然后不知從哪里找來了幾塊木板,將較大的破洞擋住,只留下一個小縫隙用來觀察。
“晚上可能會有變異喪尸出沒,這里暫時安全?!绷帜忉尩溃缓笥謴谋嘲铮▏劳硗聿恢浪裁磿r候有的背包)拿出一個壓縮餅干和半瓶水,遞給她,“先吃點東西?!?/p>
嚴晚晚接過餅干,看著上面印著的生產(chǎn)日期,已經(jīng)是末世前的東西了。她猶豫了一下,還是小口吃了起來。饑餓感壓倒了一切挑剔。
林默坐在她對面,背靠著墻壁,目光落在她臉上。月光透過木板的縫隙照進來,勾勒出他清俊的側臉。他沒有吃東西,也沒有喝水,只是靜靜地看著她。
“你不吃嗎?”嚴晚晚忍不住問。
林默搖搖頭:“我不需要?!?/p>
嚴晚晚這才想起,他可能……真的不需要人類的食物。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陣復雜。她低頭繼續(xù)吃餅干,氣氛一時有些沉默。
“林默,”嚴晚晚打破沉默,“你變成這樣……多久了?”
林默頓了頓,似乎在回憶:“大概……半年多了?!?/p>
“那你……一直一個人嗎?”嚴晚晚想象著他獨自在喪尸群中生存的場景,心里莫名有些難受。
“嗯。”林默應了一聲,然后補充道,“不過現(xiàn)在好了,有它們。”他指了指大樓外面,雖然看不見,但嚴晚晚知道,那里肯定有他的“手下”在巡邏。
嚴晚晚看著他,突然覺得眼前的林默很孤獨。即使他能控制喪尸,擁有強大的力量,但他終究是異類,無法再融入人類社會。
“對不起?!彼p聲說。
“為什么說對不起?”林默有些疑惑。
“因為……”嚴晚晚不知道該怎么說,“因為以前在學校,我都沒怎么注意過你。如果……如果我早點認識你, 也許就……”
“沒什么對不起的?!绷帜驍嗨?,語氣很平靜,“那時候的你,本來就該是那樣的?!惫饷⑷f丈,遙不可及。
嚴晚晚看著他,月光下,他的眼睛亮得驚人。她突然很想知道,在他默默注視她的那些時光里,心里都在想些什么。
“林默,你為什么……會那么努力地考上京華大學?”她忍不住問出了藏在心底的疑問。她記得張叔說過,林默高三時是從差生逆襲成學霸的,這太不可思議了。
林默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,眼神閃爍了一下,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實話。最終,他還是移開了視線,看向窗外的月光,聲音低沉地說:“因為……想去看看?!?/p>
“看看?”
“看看……更廣闊的世界?!彼卣f,不敢說出那個真實的、卑微的理由。
嚴晚晚卻沒有追問,她覺得自己好像觸碰到了什么不該觸碰的秘密。她換了個話題:“你大學學的是計算機?那你很厲害吧?”
提到自己的專業(yè),林默的眼神亮了起來,似乎找到了熟悉的領域:“還行吧,就是喜歡編程,覺得很有意思?!彼D了頓,補充道,“其實京華大學的圖書館資源很豐富,特別是計算機方面的外文資料……”
他開始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說著大學時的事情,說圖書館的某個角落陽光很好,說食堂的糖醋排骨味道不錯,說編程大賽時遇到的難題……他說得很平淡,卻讓嚴晚晚第一次覺得,眼前的林默,不再是那個神秘的喪尸控制者,而是一個普通的、曾經(jīng)對大學生活充滿向往的男生。
嚴晚晚靠在墻上,聽著他的聲音,眼皮越來越沉。連日的疲憊終于戰(zhàn)勝了警惕,她慢慢閉上了眼睛,睡著了。
林默看著她熟睡的臉龐,月光灑在她臉上,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輕輕顫動。他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,那是一種壓抑了太久、終于得以釋放的深情。
他伸出手,想要觸碰她的臉頰,指尖在距離她皮膚幾厘米的地方停住了。他的手指冰涼,帶著死亡的氣息,他怕驚擾了她,更怕玷污了她。
最終,他只是默默地脫下自己的外套,輕輕蓋在她身上。外套上還殘留著他的氣息,但更多的是一種干凈的、陽光曬過的味道——那是他特意從一棟完好的居民樓里找到的,一件看起來很新的男士外套。
做完這一切,他重新坐回原位,背靠著墻壁,目光警惕地注視著門口和窗戶的方向。他不需要睡覺,對他來說,夜晚和白天沒有區(qū)別。他只需要守著她,確保她的安全。
時間一點點過去,午夜的寒風吹過破洞,發(fā)出嗚嗚的聲響。嚴晚晚在睡夢中蜷縮了一下,眉頭微蹙,似乎做了噩夢。
林默立刻站起身,走到她身邊,猶豫了一下,還是伸出手,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。他的動作很輕,帶著一種笨拙的安撫。
嚴晚晚的眉頭漸漸舒展開,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,翻了個身,繼續(xù)睡去。
林默看著她安穩(wěn)的睡顏,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。即使在這樣的末世,即使他已經(jīng)不再是人類,能這樣看著她,守著她,似乎也沒那么難熬了。
他重新坐回角落,目光如炬,警惕地守護著這片小小的、屬于他們的安寧。窗外,喪尸的嘶吼依舊此起彼伏,但在這棟大樓里,卻有著一種奇異的、溫馨的寧靜。
嚴晚晚在睡夢中,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不屬于末世的溫暖,她往那件帶著清冽氣息的外套里縮了縮,嘴角露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