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在絕望的等待中緩慢爬行,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凌遲著所有人的神經(jīng)。辦公室里的空氣凝滯得如同固體,壓得人胸口發(fā)悶,幾乎無法呼吸。
電話鈴聲再次尖銳地響起,打破了死寂。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左航的手機上,帶著最后一絲渺茫的、近乎卑微的期盼。
左航幾乎是撲過去接起電話,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,聲音嘶啞而急促:「喂?!怎么樣?!」
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,然后傳來一個沉重而疲憊的聲音,是左航托關(guān)系聯(lián)系到的一位民航系統(tǒng)的朋友。對方的聲音很低,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力氣,卻又殘忍得清晰無比:
「左航……消息……確認(rèn)了。飛機……墜毀了。搜救隊已經(jīng)趕到現(xiàn)場,但是……情況很不樂觀……目前發(fā)現(xiàn)的……沒有生還跡象……官方……很快會發(fā)布通報……節(jié)哀……」
后面的話,左航已經(jīng)聽不清了。
手機從他無力松開的手中滑落,“啪”地一聲摔在地板上,屏幕碎裂開來,如同他們此刻的心。
他踉蹌著向后退了一步,撞在辦公桌上,發(fā)出沉悶的響聲。他的臉色慘白如紙,嘴唇劇烈地顫抖著,眼睛里最后一點光熄滅了,只剩下巨大的、無法置信的空洞和絕望。
「……不……不可能……」他喃喃自語,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,卻像重錘砸在每個人心上,「……騙人的……肯定是搞錯了……」
鄧佳鑫就站在他身邊,那通電話的內(nèi)容,他從左航的反應(yīng)和死寂的聽筒漏音中,已經(jīng)猜到了七八分。他的身體晃了一下,下意識地伸手扶住桌角才勉強站穩(wěn)。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,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他張了張嘴,卻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,只有滾燙的淚水毫無預(yù)兆地洶涌而出,瞬間模糊了視線。
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。
朱志鑫猛地抬起頭,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左航,像是要從他臉上找出一個否定的答案,但他只看到了徹底的崩潰。他喉嚨里發(fā)出一聲壓抑不住的、類似受傷野獸般的嗚咽,猛地一拳狠狠砸在墻壁上,指節(jié)瞬間紅腫破皮,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。
蘇新皓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朱志鑫,向來冷靜自持的他,此刻臉色也蒼白得嚇人,鏡片后的眼睛通紅,緊抿著嘴唇,全身都在細微地發(fā)抖,卻還在強撐著。
張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,癱坐在旁邊的沙發(fā)上,雙手捂住臉,肩膀劇烈地聳動著,壓抑的哭聲從指縫里漏出來。
張澤禹背對著眾人,面向窗外,身體繃得緊緊的,單薄的肩膀不住地顫抖。
穆祉丞的手機還貼在耳邊,里面不斷傳來“您撥打的用戶已關(guān)機”的冰冷提示音。他像是沒聽見一樣,維持著那個姿勢,眼淚無聲地滑落,打濕了昂貴的禮服前襟,臉上是一片茫然的空白和破碎。
童禹坤和余宇涵……
那個總是笑得最大聲、鬧得最歡騰的童禹坤。
那個看起來有點憨卻無比靠譜、永遠在照顧大家的余宇涵。
那個不久前還在婚禮上起哄催婚、活生生的人……
真的……就這么沒了?
巨大的、荒誕的、撕心裂肺的悲痛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每一個人,將所有的僥幸、所有的期盼都碾得粉碎。
這不是噩夢。
這是冰冷的、殘酷的、無法更改的現(xiàn)實。
他們永遠地失去了兩個兄弟。
左航終于支撐不住,沿著桌沿滑坐到地上,雙手插入發(fā)間,發(fā)出了一聲痛苦到了極致的、如同困獸般的低吼。鄧佳鑫蹲下身,想要抱住他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手臂沉重得抬不起來,只能徒勞地挨著他,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。
沒有人說話。
只有無法抑制的、破碎的哭泣聲和沉重的呼吸聲在死寂的房間里回蕩。
窗外的城市依舊燈火璀璨,新年的喜慶氛圍越來越濃,卻再也照不進這個被巨大悲傷籠罩的房間。
歡喜、期待、計劃……所有的一切都在這個夜晚戛然而止,被染上了一層永恒的黑白。
他們的世界,從此缺了重要的一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