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文臺的穹頂緩緩開啟時，晨曦聽見熟悉的齒輪聲——和七年前一模一樣。35721 Chenxi-Chuyang小行星今晚將達到近地點，這是它被命名后的第一次回歸。

她調(diào)試著那臺老舊的射電接收器，指尖下的旋鈕已經(jīng)磨出了金屬原色。晶體諧振器依然在工作，盡管指示燈比記憶里暗了許多。當初陽離開去MIT那年，他們約定用這個頻率保持聯(lián)系，而今天，這顆承載兩人名字的小行星終于完成了它的第一個完整公轉(zhuǎn)周期。

"信號強度97%。"身旁的實習生驚訝地說，"教授，這設(shè)備居然還能用？"

晨曦微笑不語。示波器上的波形逐漸清晰，三短一長的脈沖依舊準時，但背景里多了新的諧波——像是某種加密的附加信息。她打開電腦上的解碼程序，這是初陽去美國前寫的，算法基于他們高中時發(fā)明的質(zhì)數(shù)密碼。

"有東西在干擾信號。"實習生指著突然活躍的頻譜圖。

那不是干擾。晨曦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波形模式——和初陽當年在磁帶里藏《夜曲》的手法如出一轍。她戴上耳機，電流雜音中漸漸浮現(xiàn)出鋼琴旋律，還是那首降E大調(diào)《夜曲》，但中間混入了新的音符。

實習生忙著檢查天線，沒注意到晨曦突然泛紅的眼眶。在旋律第37秒，一個熟悉的嗓音切入音頻：

"測試...1...2...3..."

是初陽。聲音比記憶里低沉了些，帶著MIT實驗室特有的回響。接著是紙張翻動的沙沙聲，鋼筆寫字的摩擦，最后一聲輕笑——和高中時解出難題時的節(jié)奏分毫不差。

"教授！"實習生突然喊道，"收到MIT射電陣列的聯(lián)絡(luò)請求！"

屏幕跳出來自海斯塔克天文臺的視頻窗口。畫面里的初陽穿著深藍色襯衫，左胸口袋別著那枚π形徽章。他身后的黑板上寫滿公式，角落里畫著35721的軌道計算，旁邊標注："近地點：今晚23:17"。

"晶體諧振器還在工作？"他的聲音通過星際互聯(lián)網(wǎng)傳來，延遲只有1.3秒。

晨曦舉起那個隨身攜帶的金屬小盒，表面刻著的三中坐標已經(jīng)磨得發(fā)亮："每天凌晨3點14分，從沒間斷。"

初陽的眼鏡片反射著實驗室的藍光，但晨曦依然能看清他眼角的細紋——比七年前深了些，笑起來卻還帶著少年時的輪廓。他調(diào)整攝像頭，露出身后一臺改裝設(shè)備：兩個并聯(lián)的晶體諧振器，外殼上刻著三中天文臺的經(jīng)緯度。

"知道量子糾纏最神奇的是什么嗎？"初陽的聲音突然變輕，"即使相隔光年，測量一個粒子..."

"...會立即影響另一個。"晨曦接上下半句，手指無意識撫過接收器的刻痕。

實習生識趣地退出觀測室。當初陽的臉龐在屏幕上放大時，晨曦發(fā)現(xiàn)他鬢角有了第一根白發(fā)，而他的目光依然和十七歲那年一樣，專注得像在觀測某個遙遠星系的核心。

"我申請了紫金山天文臺的訪問學者。"他突然說，"下個月啟程。"

示波器上的波形突然劇烈波動。35721 Chenxi-Chuyang此刻正劃過近地點，它的信號穿過七年時光，帶著宇宙塵埃的氣息抵達地球。在背景噪聲里，晨曦分明聽到一段新的錄音——是高中那年他們在天文臺躲雨時，初陽悄悄錄下的雨聲。

"航班號CA982，"初陽推了推眼鏡，"預計到達時間..."

"7月3日14時28分。"晨曦輕聲說，"和當年圖書館相遇同一個時刻。"

視頻窗口突然卡頓，但音頻依然清晰。初陽的鋼筆在紙上劃動的沙沙聲，像極了那個雪夜里調(diào)試設(shè)備時的動靜。當畫面恢復時，他手里拿著一個泛黃的筆記本——《觀測日志No.7》的續(xù)集，扉頁上寫著：

"當雙星完成一個軌道周期，

它們會比出發(fā)時靠得更近。"

窗外，35721 Chenxi-Chuyang的星光穿透云層。接收器打印紙帶上，脈沖信號漸漸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圓——就像多年前初陽用圓規(guī)在課桌上刻下的雙星軌道，只是這一次，兩條軌跡已經(jīng)完全重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