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樓的某間臥室里,厚重的窗簾落下,隔絕了所有能透進來的日光。
“你倒是閑?!?/p>
利維塔難得沒有冷言冷語,他看著斯萊德將毛巾重新過了遍涼水,在他掀開床簾的瞬間,伯爵還是沒忍住悄悄瞥了一眼。
所有人心心念念的小少爺此刻再度陷入了高熱,少年雙眼緊閉,一張小臉被燒得通紅,頹敗又脆弱,利維塔簡直要懷疑他下一秒就要斷氣。
莊園的醫(yī)生來了一趟又一趟,其實到底是什么原因,他和斯萊德心中都明白,卻又無可奈何。
“那些藥……先暫停吧。”
最終,利維塔還是做出了讓步。
正在給生病的小少爺擦拭額頭的管家先生頓了一下,“我記得你說過不要心軟?!?/p>
“閉嘴,這里我說了算,只是暫時而已?!北淮疗菩氖碌牟羯裆淞讼氯?,就像是在說服自己,金發(fā)伯爵喃喃自語,“作為祂的祭品,怎么能出現(xiàn)瑕疵,一切都是為了迎接祂的歸來。”
斯萊德沉默地幫床上的少年換好毛巾,在離開房間的前一刻,他看向那邊的金發(fā)伯爵,“你應該清楚,就算暫時停止,他也撐不了太久了?!?/p>
這就是為什么副本的任務時限是七天,卡得相當巧妙的時限,不過能捱到那個時候的只是極少數(shù)罷了。
陰差陽錯逃過那些奇怪藥劑的姜栩正被高熱折磨,身體沉得仿佛浸了水的棉花,無力且疲憊,這讓他想起了在療養(yǎng)院的日子,很長一段時間,姜栩每天要面對的都是喝不完的藥,扎不完的針,孤孤單單一個人待在病房里,他們不允許他私自走動,就像一只精雕細琢的木偶,仿佛他要做的只是被仔細打扮后放在櫥窗中供人觀賞。
已經(jīng)違規(guī)操作過的系統(tǒng)看著姜栩潮紅的面頰,默不作聲又打起了商城的主意,一回生二回熟,之前他就有過這個想法。
只不過在此之前,有人幫他們解決了這個麻煩。
莊園的主人狐疑地打量著眼前這個頂著一頭夸張綠毛的男生,他將視線轉向另一邊站著的女仆,“這就是你說的醫(yī)生?”
女仆低下頭,語氣并沒有太大起伏,“是的伯爵大人,我們已經(jīng)試驗過了,許先生確實能力出眾?!?/p>
如果放在以前,利維塔根本不可能讓他們踏上三樓,即便是現(xiàn)在他依舊對這些人心存疑慮,只不過因為某個特別的存在……
“那就去看看吧。”
出乎意料的,伯爵居然答應了許嶠,直播間里幾乎要沸騰了。
【不是吧,他就這么答應了?】
【所以那些規(guī)則壓根就不做數(shù)是吧,恭喜小許,你極有可能會成為第一個在白天被NPC允許踏上三樓的玩家?!?/p>
在推開那扇房門時,伯爵那雙銳利的藍眸盯緊眼前的人類,“我們不會虧待任何為莊園作出貢獻的客人,但是同樣的……”
言外之意,干得好有獎勵,干不好,很有可能今晚就讓他出局。
【好直白的威脅,我喜歡,我老公真帥?!?/p>
【花癡給我閉嘴,你老公房里躺的可是其他男人!】
彈幕吵成一片,許嶠卻沒有心思去管他們。
看得出來,伯爵對那個少年很上心,消失一早上的莊園管家就在這里,儼然一副貼身照顧的模樣。
什么關系不好,要他來說,這樣的關系哪里是不好,甚至完全可以算得上是越界。
“去吧?!?/p>
在兩個副本BOSS的凝視下,許嶠走到了床邊,如他所料的那樣,床上躺著的正是那天在走廊上驚鴻一瞥的少年。
之前只是持續(xù)低熱,沒想到昨夜過去,姜栩的熱度非但沒有絲毫減退,反而愈演愈烈。
他的身體太脆弱了,只是一點風寒就險些要了他的命。
按照游戲設定,玩家進來的時間點剛好是那些藥劑效用達到峰值的時候,游戲角色的模型外貌會使用玩家的設定,以便于玩家更好地代入,但其他數(shù)值則是繼承了原有角色,所以姜栩真的很倒霉,抽到副本和身份卡讓難度翻倍不說,還要被這即將崩潰的身體拖累。
許嶠輕輕摸了摸少年滾燙的額頭,大概是太過難受,少年連呼出的氣息都是燙的,察覺到了有人接近,半睡半醒的少年掙扎著居然睜開了眼睛。
迷離的水色覆蓋在那雙澄澈明亮的淺色眼瞳里,他眨了眨眼睛,一點生理性的水珠順著眼角溢出,掛在他纖長濃密的眼睫上。
長時間的高熱讓姜栩原本蒼白的臉色被迫暈染上了一層艷麗的潮紅,眼睫上掛著的半垂不落的淚珠讓他看起來更加虛弱可憐。
剛一醒來就被陌生人頭頂上那刺目的濃綠晃花了眼,姜栩難受地又重新閉上了眼睛。
“別怕,是新來的醫(yī)生?!?/p>
利維塔擠開床邊的人類,低聲安撫著生病的小少爺。
剛剛還在吵架的彈幕在許嶠挑開窗簾的那一瞬間徹底安靜了下來,短暫的平靜過后是瘋狂滾動刷屏的詞條。
【靠,主播你這個慫包蛋,就這么把位置讓給伯爵了?快給我上啊,我要看我老婆!】
【閉嘴,什么你老婆,那是我老婆,你們都沒有自己的老婆嗎?!】
【獨樂樂不如眾樂樂,這是大家的老婆,所以能不能湊近點,老婆的盛世美顏,我舔!】
好笑的是,罵許嶠是慫包蛋的居然就是之前那個對著伯爵喊老公的那個。
不僅沒理他們,許嶠甚至反手點了屏蔽。
剛剛醒來的姜栩看著眼前的金發(fā)伯爵,一時間還有些分不清現(xiàn)在的時間點,只以為他還是那個在廢棄神殿中一直陪著他的小伯爵,非常熟練地對著他伸出了手。
“利維塔,我好難受?!?/p>
被叫到名字的金發(fā)伯爵直接愣在在原地,不知所措地看著這個伸手向他索求的少年。
原本那個安吉爾的固有形象似乎正在逐漸淡去,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人鮮活明麗的面容。
等了半天得不到回應的小少爺有點委屈,本來生病就難受,還要被這樣晾著,好吧,他也不是很想有人陪。
有點下不來臺的小少爺剛打算放下胳膊,卻突然被擁進了一個帶著熟悉氣息的懷抱。
金發(fā)伯爵將他汗?jié)竦暮诎l(fā)撥開,輕聲道:“我在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