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城的秋夜帶著桂花香，林小滿站在甜品屋的露臺上，看著沈聿在紅磚墻下用粉筆勾勒線條。月光順著他卷袖的手臂滑落，照亮那道從肘部延伸至小臂的疤痕——七年前機場玻璃碎片劃下的傷口，如今像道銀色的方程式，在暮色里隱隱發(fā)亮。

“這里要開扇天窗，”沈聿直起身，粉筆灰落在他肩頭，“讓月光能照到你做蛋糕的操作臺?！彼_下的圖紙上，露臺被設計成旋轉(zhuǎn)木馬的模樣，每個“木馬”都是可移動的甜品展示柜，中心立柱嵌著她父親留下的技術手稿復刻版。

林小滿蹲下身，指尖劃過他剛畫好的拋物線：“這是……斐波那契螺旋？”大學時她曾笑他把數(shù)學公式畫進情書，此刻那些抽象的線條卻在磚墻上組成了旋轉(zhuǎn)的星軌，每個交點都標注著“小滿喜歡的向日葵花期”“暴雨夜漏水點”。

“王啟明電腦里恢復的文件，”沈聿忽然開口，遞過平板電腦，“你父親當年設計的生態(tài)建筑系統(tǒng)，核心算法和甜品發(fā)酵溫度曲線驚人地相似。”屏幕上，復雜的建筑結構圖旁，是她記錄的馬卡龍最佳晾皮濕度——兩者都在追求一種動態(tài)的平衡。

夜風突然卷起圖紙，林小滿追著紙頁跑了幾步，卻在墻角看到個熟悉的鐵盒。那是三天前從第三十六塊磚里取出的，此刻盒蓋上多了行新刻的字：“解出方程式，獎勵杏仁可露?！?/p>

“沈聿！”她轉(zhuǎn)身時，正看到他往磚縫里嵌玻璃碎片。那些邊角圓潤的鏡片拼成了小貓的輪廓，在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。“你什么時候……”

“七年前第一次來這里就想這么做了?！彼恋羰稚系哪z水，無名指上戴著與她同款的紅磚戒指，“那時你說老房子的裂縫像星星，我就想把星光嵌進墻里。”

突然，露臺的太陽能燈次第亮起，在地面投下旋轉(zhuǎn)的光斑。沈聿從口袋里掏出個黃銅羅盤，指針不指向南北，卻固定對著甜品屋的落地窗——那是他計算好的、每天清晨陽光最先照到她操作臺的角度。

“你父親的技術手稿，”沈聿將羅盤塞進她掌心，“其實是個三維甜品臺的設計模型?！彼{(diào)出全息投影，紅磚墻上頓時浮現(xiàn)出流動的光影：“看，墻體濕度傳感器連接著中央廚房，當檢測到雨季來臨，甜品展示柜會自動調(diào)整為防潮模式?！?/p>

林小滿看著投影里父親的簽名在磚縫間閃爍，突然想起王啟明被帶走時嘶吼的話：“你父親用專利換你平安！”她握緊羅盤，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發(fā)疼：“當年盛世咨詢的項目，是不是和這份技術有關？”

沈聿沉默著打開筆記本電腦，屏幕上跳出封加密郵件。發(fā)件人是七年前的他自己，標題寫著“給小滿的備用方案”?！绊椖勘辣P前夜，我收到你父親的加密文件，”他放大附件里的設計圖，“王啟明篡改的數(shù)據(jù)，正是能證明這套系統(tǒng)環(huán)保價值的關鍵參數(shù)?！?/p>

月光突然被云層遮住。林小滿看著屏幕上父親畫的笑臉便簽——那是她童年午餐盒里常有的東西，此刻卻出現(xiàn)在冰冷的技術文檔角落?！八运皇巧虡I(yè)間諜，是被人陷害的？”

“他發(fā)現(xiàn)王啟明想把技術賣給污染企業(yè)，”沈聿的聲音低沉，“于是故意把核心算法藏進建筑圖紙，又把你送到蘇家——那面紅磚墻，從一開始就是他為你建的堡壘?！?/p>

露臺的風鈴突然作響，吹落了沈聿耳后沾著的粉筆灰。林小滿伸手替他拂去，卻被他反手握住。“你父親還留了封信，”他從羅盤夾層抽出泛黃的紙，“說等你遇到能解出方程式的人再打開?！?/p>

信紙上只有道未完成的數(shù)學題，旁邊用鉛筆寫著：“答案在第36塊磚的第27道縫?！绷中M蹲下身數(shù)了數(shù)，果然摸到塊松動的磚。取出的U盤插入電腦，瞬間跳出個旋轉(zhuǎn)的甜品臺模型——那是她七年前隨手畫在餐巾紙上的夢想店鋪，如今被沈聿用建筑語言寫成了可執(zhí)行的代碼。

“你父親說，真正的方程式不是計算參數(shù)，”沈聿的指尖劃過屏幕上的甜品叉符號，“而是找到能與你共享甜度的人?！彼鋈粏蜗ス虻?，不是求婚，而是將枚刻著“∞”的磚戒放進她掌心，“這個符號在建筑里代表無限循環(huán)，在甜品里是太妃糖的紋路，在我們之間……”

云層恰好散開，月光落進他眼中。林小滿看著磚戒內(nèi)側(cè)刻著的日期——2018年6月17日，她提出分手的那天，也是沈聿買下這棟樓期權的日子。

“是解了七年的題。”她替他戴上同款戒指，粉筆灰蹭在他指節(jié)上，像撒了把銀河，“現(xiàn)在該我給你出下一道了：明天早上，要不要試試加了數(shù)學公式的可露麗？”

紅磚墻在月光下輕輕嗡鳴，那是墻體里的濕度傳感器在工作，也是時光終于將離散的方程式，解成了首尾相連的圓。林小滿靠在沈聿肩頭，看著他用粉筆在地上補全最后道弧線——那是個閉合的圓，圓心是兩只交疊的手，圓周刻著“舊時光住進新故事”的字樣，每個筆畫都嵌著來自七年前的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