棲梧山莊的晨霧裹著藥香,卻掩不住墻垣間縈繞的肅殺之氣。沈燼月抱著昏迷的棲云立于莊外,衣擺上干涸的血跡在白霧中泛著暗紅,腰間的肉靈芝枯枝突然發(fā)燙,在她掌心烙出細小的灼痕。莊門轟然洞開,三十六名持劍弟子呈八卦陣排開,劍陣中央白衣老者撫須而立,身后水晶棺中的“棲云”指尖微動,脖頸處咒印隱現(xiàn)幽藍。
“沈姑娘,您終于來了?!崩险咴捯粑绰?,陣法已悄然收緊。沈燼月瞳孔微縮,懷中的棲云突然抓住她的衣襟,指尖冰涼如霜:“別...別信他們...”虛弱的呢喃被劍陣嗡鳴碾碎,少女心口的肉靈芝符文亮起微光,與水晶棺中傀儡的咒印產生詭異共鳴。
沈燼月屈指彈向地面,魔氣炸開青石的剎那,劍陣咒文竟將力量反彈回來。她旋身避開攻擊,余光瞥見莊內樓閣間閃過千機閣特有的暗紋旗幟——這根本不是棲梧山莊的圍剿,而是千機閣設下的陷阱。黑袍翻飛間,她甩出一道黑芒纏住水晶棺,棺中傀儡的面容突然扭曲變形,化作千機閣長老的模樣,獰笑道:“沈燼月,這次你插翅難飛!”
“是嗎?”沈燼月冷笑,紫瞳中血色咒文流轉。她突然扯開棲云領口,露出心口與肉靈芝交融的符文。當符文光芒與傀儡咒印相撞,整個劍陣劇烈震顫,水晶棺寸寸碎裂。持劍弟子們驚恐后退,卻見漫天碎晶中,沈燼月的魔氣凝成鎖鏈,精準穿透三名千機閣暗樁的咽喉。
白衣老者面色驟變,拂塵卷起驚濤駭浪般的靈力:“果然是魔修手段!”然而他的攻擊在觸及沈燼月的瞬間,卻被一道清越琴音化解。昏迷的棲云指尖無意識撥動,焦尾琴不知何時出現(xiàn)在沈燼月懷中,琴弦迸發(fā)的音刃裹挾著青霄宗的清心咒,將千機閣布下的瘴氣撕開缺口。
“這不可能...”千機閣長老目眥欲裂,“她分明中了噬心蠱!”沈燼月懷中的棲云突然嗆出黑血,肉靈芝符文光芒大盛,將蠱蟲灼燒成灰燼。少女摸索著抓住她的手腕,嘴角溢出鮮血卻帶著笑意:“沈姑娘...你的血...比蠱蟲更厲害?!?/p>
沈燼月渾身劇震。她想起昨夜為棲云療傷時,魔氣與肉靈芝產生的奇異共鳴——原來她的血,早已因魔淵淬煉和蘇晚棠的禁術,成了破除邪咒的利器。黑袍下的手掌緊握成拳,指甲刺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,唯有懷中少女的體溫,讓她在殺戮的沖動中保持一絲清明。
“夠了!”白衣老者突然收勢,目光落在棲云心口的符文上,“沈燼月,你當真不知她的身份?”他抬手召出一卷泛黃的族譜,“棲梧山莊百年前與青霄宗定下血契,嫡女需以靈脈為引,終生守護...”話音未落,千機閣埋伏的精銳突然殺出,數(shù)十道黑影直取棲云咽喉。
沈燼月的反應快過思維。魔氣化作千重黑盾,利爪撕開空氣的銳響中,她聽見自己沙啞的嘶吼:“找死!”黑袍獵獵如魔焰,左眼紫瞳幾乎吞噬了琉璃色的右眼。當她將最后一名殺手釘在墻上時,卻發(fā)現(xiàn)棲云不知何時掙脫懷抱,正跌跌撞撞地朝著白衣老者走去。
“長老...借您的劍一用?!鄙倥n白的臉上帶著決然,焦尾琴橫在胸前,琴弦滲出鮮血。沈燼月想要阻攔,卻被白衣老者抬手制止。只見棲云指尖在琴弦上劃出詭異軌跡,鮮血凝成的符咒沒入琴身,剎那間萬道青光沖天而起,將千機閣的邪術盡數(shù)凈化。
“這是...青霄宗失傳的‘血祭安魂曲’!”千機閣長老驚恐后退,“你怎么可能...”棲云卻仿佛聽不見周圍的驚呼聲,摸索著走向沈燼月,染血的手輕輕覆上她的臉:“沈姑娘...別生氣,我只是想證明...”話未說完,身形已搖搖欲墜。
沈燼月慌忙接住她,感受著懷中逐漸冰冷的身軀,喉嚨里泛起腥甜。肉靈芝枯枝瘋狂顫動,滲出的汁液順著棲云傷口涌入,卻始終無法阻止生命流逝。她突然想起蘇晚棠消散時的星光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血淚混著魔氣滴落:“晚棠...我又要失去她了嗎?”
“未必?!卑滓吕险咄蝗怀鍪郑坏婪N在棲云眉心,“她以血為引催動禁術,雖傷及本源,但...”他看向沈燼月掌心的肉靈芝,“或許還有轉機。不過在此之前,你我需先解決這些麻煩?!崩险叻鲏m掃過,殘余的千機閣殺手在青光中化作飛灰。
沈燼月低頭凝視棲云蒼白的臉,紫瞳中的殺意漸漸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慌亂。她小心翼翼地將少女抱在懷中,轉身時黑袍掃過滿地狼藉,卻在瞥見水晶棺碎片中自己的倒影時猛地僵住——那雙眼睛,不知何時竟有了幾分蘇晚棠溫柔的影子。
山風掠過山莊,卷起滿地符咒殘片。沈燼月抱著棲云走向密林深處,肉靈芝枯枝的光芒與她眼中的幽光交相輝映。身后白衣老者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,輕嘆一聲展開密信,信紙上千機閣閣主的字跡猙獰如血:“不惜一切代價,奪回肉靈芝與棲云體內的青霄宗靈脈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