戰(zhàn)鼓咚咚震響，沙粒隨著鼓點在地面蹦跳。陳硯咬碎舌尖，腥甜在口腔彌漫，骨哨穩(wěn)穩(wěn)抵在唇邊。

尖銳的哨音撕裂峽谷寂靜。趙守瞳孔驟縮，腦袋嗡地一響——這哨聲，竟和他同走私商用了三年的暗號分毫不差！

“抓內鬼！”蒙面人抽刀嘶吼，腳步踩得沙地噗噗作響。

帳外驟然炸開馬蹄聲，王統(tǒng)領的玄甲軍勢如破竹撞破沙墻。長戟揮舞，鏘地一聲挑飛蒙面人的兵器?！白o陳公子！老侯爺早料到這局！”

趙守一把抄起腰刀，刀尖直逼陳硯心口。陳硯旋身翻滾，掌心的骨哨狠狠砸在趙守手腕上。刀刃擦過他的肋骨，釘進沙地，發(fā)出悶響。血珠順著傷口滲出，浸濕短打布料。

混亂中酒壇傾倒，液體汩汩流淌。陳硯被推搡著踉蹌后退，脊背砰地撞上崖邊凸出的巖石。趙守雙目赤紅撲過來，陳硯反手一推——兩人順著碎石嘩啦啦滾向崖底。

“陳硯！”王統(tǒng)領的嘶吼聲被風扯得支離破碎。

下墜時，陳硯慌亂抓住什么，粗麻布料磨得掌心火辣生疼。抬頭望去，半截舊旗纏在石縫間，褪色的“李”字刺得眼眶發(fā)熱。父親臨終前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囈語忽然清晰起來：“李...李掌柜沒...沒死...”

沙堆墊住了性命。陳硯咳著坐起，舊旗上的油跡混著血跡，露出半枚熟悉的火漆印——蘇昭常用的并蒂蓮紋。

頭頂傳來窸窣腳步聲。

蘇昭的繡鞋停在崖邊，青鋒劍映著日光寒芒閃爍?！摆w守，李掌柜的口供呢？”

趙守掛在崖壁樹杈上，冷汗滴答落入沙中?！澳?..你早知道我私吞軍餉？”

“你每月往南邊匯的三十車糧銀，”蘇昭劍尖挑起他腰間的錢袋，“春桃抄賬時多算了筆損耗，你以為我看不出來？”

趙守顫抖著手摸出密匣。匣蓋摔開的瞬間，陳硯看清里面的血書——竟是蘇明遠的字跡，“借陳硯之手除蘇昭，事成后分半座鹽場”。

“明遠那廢物！”趙守暴怒伸手要搶，蘇昭揮劍斬斷他手腕。

血珠飛濺到陳硯臉上，他抬手一抹，觸到舊旗暗紋——正是幼時與父親躲避追殺時，在秘徑石壁刻下的箭頭標志。

王統(tǒng)領的繩索甩下來?！袄虾顮斄粼挘痰婪种в欣钫乒竦牟貙毝??！标惓庍o舊旗，十歲那年的記憶清晰浮現(xiàn)：父親背著他在山縫間穿行，說：“硯兒，這是咱們的命。”

秘徑比記憶中更窄，陳硯蹭破胳膊才摸到出口。月光下，蘇昭與蘇明遠背靠背站著。

蘇明遠左肩插著毒箭，鮮血滲透玄色錦袍。“昭妹妹，邊軍叛將說...說你要拿我祭旗...”

“你信叛將不信侯府？”蘇昭劍指咽喉，聲音冷冽?！瓣惓幵缢愠鲕娂Z缺口，你偽造的通敵密信，墨是用侯爺虎頭印拓的?！?/p>

陳硯從陰影里走出，算籌抵住蘇明遠后頸。“你當血書能騙誰？昭姑娘早換了墨汁——遇水顯形的，是你和叛將的密約?！?/p>

蘇明遠瞳孔渙散，突然咧嘴笑了?！盎⒎?..在李掌柜手里...他才是真正的...”

話未說完，王統(tǒng)領的箭破空而來。蘇明遠栽進沙里，剩余的話被風卷走。

陳硯攥緊舊旗，“李”字在月光下泛著暗青。遠處傳來春桃呼喊：“公子！昭姑娘說，老侯爺醒了！”

望向崖頂，蘇昭的身影被月光鍍上一層銀輝。風吹動她衣擺，露出腰間半枚虎符——和舊旗上的暗紋，嚴絲合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