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機屏幕上那條短信的余光仿佛還殘留在視網(wǎng)膜上：“你以為你在調查誰？”

　　宋慈溪沒有回望，也沒有停下腳步。她推開審判庭的大門，步入那個屬于她的戰(zhàn)場。

　　旁聽席上人頭攢動，空氣里彌漫著緊張和壓抑的氣息。秦剛的父親坐在第一排右側，神情平靜，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。而在更后方的角落里，趙明遠正低頭翻閱一份材料，動作自然得像是個普通旁聽者。

　　宋慈溪坐上審判席，目光掃過控辯雙方席位。

　　尸檢報告的問題必須在今天揭露。

　　沈川站在她身側不遠處，眼神如鷹隼般掃視全場。他已將關鍵證據(jù)整理成電子副本，并通過加密渠道上傳至法院內部系統(tǒng)。只要宋慈溪一聲令下，這份數(shù)據(jù)就能成為庭審轉折的關鍵。

　　庭審正式開始。

　　辯護律師率先發(fā)言，語氣溫和卻暗藏鋒芒：“尊敬的審判長，我方認為本案證據(jù)鏈存在嚴重漏洞，特別是關于死者死因的認定，缺乏原始資料佐證，無法作為定罪依據(jù)?！?/p>

　　宋慈溪翻開案卷，目光落在那份被篡改過的尸檢報告上，語氣不急不緩：“控方提交的尸檢報告為法醫(yī)林振國簽署，且經(jīng)當時主審法官確認歸檔。你方質疑其真實性，是否有具體依據(jù)？”

　　“當然?！睂Ψ铰蓭熣酒鹕?，“我們查閱了法醫(yī)中心當日的工作記錄，發(fā)現(xiàn)林法醫(yī)在案發(fā)當晚曾與被告家屬有過通話記錄，時間長達四十七分鐘。這是否意味著他在作偽證？”

　　此言一出，旁聽席上響起一陣低語。

　　沈川迅速記錄下這一細節(jié)，同時悄悄向法醫(yī)中心發(fā)送了一份緊急調取申請。

　　宋慈溪神色未變，只是輕輕合上案卷：“通話記錄不能直接證明作偽證。如果你方認為林法醫(yī)有不當行為，請?zhí)峁╀浺艋蚱渌镒C支持你的指控?！?/p>

　　“我們會提供的。”律師微微一笑，“但在此之前，我想請問審判長，您是否已經(jīng)預設立場，急于為控方背書？”

　　這話像是一根針，精準刺入輿論的軟肋。

　　秦剛父親趁勢高聲喊道：“我們要求更換審判長！她明顯偏向控方，影響司法公正！”

　　旁聽席上的抗議者也跟著起哄，現(xiàn)場秩序一度混亂。

　　宋慈溪敲響法槌，聲音冷靜而有力：“請維持法庭紀律，否則將依法驅逐擾亂秩序者?！?/p>

　　抗議聲戛然而止。

　　她繼續(xù)道：“本庭不會回避任何合理質疑，但在沒有確鑿證據(jù)前，請不要以猜測代替事實?！?/p>

　　律師臉色微變，但仍堅持推進：“既然如此，我方請求傳喚林法醫(yī)出庭作證。”

　　宋慈溪點頭：“準許。”

　　林法醫(yī)進入法庭時，神情緊繃，額角滲出冷汗。他顯然承受了巨大的壓力。

　　“林法醫(yī)?！彼未认聪蛩?，“請你說明案發(fā)當晚的通話內容?！?/p>

　　林法醫(yī)張了張嘴，聲音有些發(fā)顫：“……我只是接到一個電話，說希望我能‘從輕處理’，我沒有答應?！?/p>

　　“那你為何修改尸檢報告？”律師步步緊逼。

　　“我沒有！”林法醫(yī)猛地抬頭，眼中閃過一絲驚慌，“是有人替換了我的原始記錄，我后來才發(fā)現(xiàn)……我原本寫的結論是死者因顱腦損傷導致死亡，但替換后的報告顯示是窒息死亡?！?/p>

　　旁聽席再次騷動。

　　宋慈溪立刻抓住機會：“你能否指出篡改痕跡？”

　　林法醫(yī)深吸一口氣，點頭，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復印件，在某一頁上圈出幾個數(shù)字：“這里的血氧飽和度數(shù)值異常，與實際檢測結果不符。而且，簽名欄的筆跡也有細微差異?！?/p>

　　宋慈溪將文件遞給書記員：“請技術科立即進行筆跡鑒定?！?/p>

　　辯護律師臉色終于變了。

　　但他很快調整狀態(tài)，試圖轉移焦點：“即便如此，也無法證明這是被告家屬所為。你們沒有任何直接證據(jù)指向他們。”

　　“有的。”宋慈溪緩緩開口，“我們找到了安裝在審判長辦公室及住所內的竊聽設備，該設備型號來自恒遠安全公司，而這家公司正是被告父親名下的附屬單位之一?！?/p>

　　旁聽席一片嘩然。

　　秦剛父親猛然站起：“你們憑什么說我參與其中？這是誹謗！”

　　“不是誹謗?！彼未认Z氣堅定，“而是調查的一部分。我們還在追蹤一名司機——趙明遠，他曾駕駛車輛尾隨審判人員，并與威脅電話來源存在通話記錄?！?/p>

　　趙明遠猛地抬起頭，眼神中閃過一絲震驚。

　　沈川在一旁悄然按下了錄音鍵。

　　“如果你們沒有做錯事，就不必害怕調查?！彼未认粗鴮γ娴穆蓭?，“現(xiàn)在，請你們正面回答一個問題：你們是否愿意接受第三方機構對尸檢報告進行重新鑒定？”

　　律師沉默了幾秒，才緩緩開口：“我們同意?！?/p>

　　“很好。”宋慈溪點頭，“本庭將委托省司法鑒定中心介入，案件審理暫停兩小時?！?/p>

　　隨著法槌落下，眾人陸續(xù)離席。

　　宋慈溪卻沒有起身，她盯著秦剛父親的方向，只見他低聲與身旁人交談幾句，隨即起身離開。

　　沈川走過來，壓低聲音：“他們在準備下一步動作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?！彼抗獬领o，“但他們太著急了?！?/p>

　　就在這時，她的手機再次震動。

　　新消息彈出：“你以為你在調查誰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