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機屏幕在宋慈溪掌心微微震動,那條信息像是從黑暗深處伸來的一根手指,輕輕叩擊著她的神經(jīng)。她沒有立刻點開,只是將手機塞回口袋,陽光刺得她瞇起眼睛。沈川站在她身旁,目光落在她臉上,欲言又止。
“走吧?!彼吐曊f。
兩人穿過法院大門,外面的空氣混雜著汗水與油墨味,記者們舉著話筒蜂擁而上,閃光燈此起彼伏。有人高喊:“宋法官,您覺得這次判決是否意味著正義最終得到了伸張?”還有人追問:“林遠被控制,是否代表整個案件已經(jīng)徹底終結(jié)?”
宋慈溪沒有停下腳步,也沒有回應(yīng)任何問題。沈川走在她身側(cè),替她擋住最前方的鏡頭,低聲對身旁一名警員交代了幾句后,拉開車門讓她坐進副駕駛。
車子駛出法院大門口時,她終于回頭望了一眼那座灰色建筑。陽光下,它依舊莊嚴冷峻,像一尊沉默的巨獸,吞噬了無數(shù)罪惡,也掩埋了許多真相。
林遠被控制的消息在當天晚上便傳遍全城。
警方連夜搜查其住所,從保險柜里取出數(shù)份機密文件、多本境外護照以及一筆金額驚人的現(xiàn)金。他的司機、秘書、甚至私人律師都被帶走協(xié)助調(diào)查。短短兩天內(nèi),A市官場仿佛經(jīng)歷了一場地震,多個部門負責人接連被約談。
沈川帶著隊伍繼續(xù)深挖,順藤摸瓜,牽出了秦剛父親與林遠長達十年的利益輸送鏈條。他們通過虛假招投標、洗錢、受賄等多種方式,累計非法獲利超過三億元。林遠表面上是清廉官員,實際上早已成為地方勢力背后的保護傘。
這一切,都在宋慈溪的意料之中。
第三天上午,林遠正式被提起公訴。
法院外的廣場上擠滿了圍觀人群,有人舉著“還我公道”的牌子,有人舉著“感謝法官主持正義”的標語。媒體架起攝像機,準備記錄這場萬眾矚目的審判。
宋慈溪坐在辦公室里,翻閱著即將開庭的案卷材料。她的桌上擺著一份新的舉報信——匿名寄來的,內(nèi)容涉及另一名市級領(lǐng)導的可疑資金往來。
她合上案卷,揉了揉眉心。
敲門聲響起。
“進來?!?/p>
沈川推門而入,手里拿著一沓資料。“林遠那邊開口了?!彼f,“他愿意配合調(diào)查,換取減刑。”
宋慈溪抬眼看他:“說了什么?”
“他承認自己長期收受秦家賄賂,并為他們提供司法庇護。他還提到……”沈川頓了一下,“有一筆錢,是從境外賬戶轉(zhuǎn)入的?!?/p>
“境外?”宋慈溪眉頭微皺。
“是的?!鄙虼ò奄Y料遞給她,“我們正在追蹤這筆資金的來源?!?/p>
她接過資料,指尖劃過紙面,眼神漸漸沉了下來。
“這不是終點。”她說。
沈川點頭:“我知道?!?/p>
第二天,林遠案正式開庭。
法庭氣氛比上次更加凝重。旁聽席上坐滿了政府機關(guān)代表、法律界人士、受害者家屬和記者。所有人都知道,這不僅是一場普通的審判,更是一次對權(quán)力系統(tǒng)的公開清算。
宋慈溪坐在審判席上,神情冷靜,目光如刀。
檢方出示證據(jù),包括銀行流水、通訊記錄、證人證詞等,每一項都經(jīng)過嚴格審查,邏輯嚴密,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。林遠的辯護律師試圖以“證據(jù)鏈不完整”、“證人可信度存疑”等理由進行反駁,但很快就被宋慈溪駁回。
“本庭認為,現(xiàn)有證據(jù)已形成完整閉環(huán),足以證明被告人林遠涉嫌受賄、濫用職權(quán)等多項罪名?!彼诳偨Y(jié)陳詞中說道,“法律不會因為身份特殊而網(wǎng)開一面,也不會因權(quán)勢遮蔽而失明。”
她的話音落下,全場一片寂靜。
片刻后,掌聲響起。
不是喧鬧的歡呼,而是低沉卻堅定的鼓掌,像是某種共識的達成。
林遠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,剝奪政治權(quán)利終身,沒收全部非法所得。
當法警將他帶離法庭時,他回頭看了一眼宋慈溪。
她沒動,只用目光回應(yīng)。
那天晚上,A市新聞頭條全是關(guān)于林遠案的報道。
各大社交平臺上,#正義終將到來#、#宋慈溪法官#、#權(quán)力不能凌駕于法律之上#等話題迅速沖上熱搜。她成了公眾眼中的英雄,許多人留言稱她是“真正的法官”。
但她并沒有看這些評論。
她坐在家中,看著窗外的城市夜景,手中握著那份匿名舉報信。
桌上的手機再次震動,她低頭一看,又是陌生號碼發(fā)來的信息:【你以為這樣就結(jié)束了?】
她盯著屏幕,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冷笑:“呵?!?/p>
她起身走到書桌前,打開電腦,輸入舉報信上的賬號信息,開始調(diào)取相關(guān)數(shù)據(jù)。
凌晨兩點,她的眼睛布滿血絲,但精神依舊緊繃。
門外傳來敲門聲,她站起身,警惕地走到門口,透過貓眼看到沈川站在門外,臉色疲憊,卻透著一絲急切:“怎么了?”她開門。
“有個事。”沈川走進屋,壓低聲音,“我們在追蹤林遠的資金流向時,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奇怪的賬戶?!?/p>
“什么意思?”她問。
“這個賬戶,注冊地在美國,但操作IP地址曾出現(xiàn)在本市。”
宋慈溪神色一凝:“你是說……有人一直在監(jiān)控我們的調(diào)查進展?”
沈川點頭:“而且,這個人,可能就在我們身邊?!?/p>
宋慈溪沉默了幾秒,忽然伸手拿起桌上的舉報信,遞給沈川。
“看看這個。”她說,“你覺得,這是誰寫的?”
沈川接過信,仔細看了一遍,眉頭越皺越緊:“你懷疑……是內(nèi)部人員?”
“我不知道?!彼吐曊f,“但我敢肯定一件事?!?/p>
她的語氣平靜,卻帶著鋒利的寒意:“有人,在看著我們?!?/p>
沈川沒有說話,只是將舉報信折好,放進衣袋,問:“接下來怎么辦?”
宋慈溪站起身,走到窗邊,望著遠處城市的燈火說:“繼續(xù)查,不管是誰,我都不會讓他們再逃掉?!?/p>
她的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長,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刀。
夜風吹進來,窗簾輕輕飄動。
下一秒,手機再次震動,她低頭一看,屏幕上跳出一條新消息:【別忘了,你也是棋子之一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