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刺破云層時(shí)，七娃懷中的寶葫蘆突然發(fā)出清越的“叮咚”鳴響，藤蔓如翡翠鎖鏈攀爬上窗欞。大娃握著新得的破岳刃削野菌，刀刃上熔火洞窟的赤色紋路與他腕間七娃編的螢石手鏈交相輝映。他偏頭望向角落——七娃抱著寶葫蘆打盹，睫毛上凝著晨露，衣領(lǐng)別著三娃送的螢石別針，在光下碎成星芒。大娃用刀刃挑開鹿肉筋膜，肉片落進(jìn)陶碗時(shí)驚起蒸汽，恰好掩住他往碗底藏蜜果的動(dòng)作——那是五娃昨夜冒雨采的，專治七娃畏苦的毛病。

二娃倚著窗臺(tái)翻動(dòng)《山海藥經(jīng)》，指尖在“火蓮”頁的批注處停頓——朱砂圈住的“七竅通北斗”旁，六娃用炭筆歪扭畫了七個(gè)牽手小人，最小的那個(gè)舉著寶葫蘆。五娃端來藥盞時(shí)，他將袖口的血痕掩進(jìn)書頁，卻被少年眼尖捕捉?！岸缈傉f‘智者不需自憐’，”五娃用竹鑷子夾起蜜漬梅子，“可智者的藥，也該有甜味?！睖幓纬鰸i漪，映著二娃眼底的動(dòng)容——他看見少年眼下的烏青，想起昨夜月光里五娃濾藥的背影，單薄得像片隨時(shí)會(huì)碎的琉璃。

三娃的戰(zhàn)錘“咚”地磕在石桌上，驚飛了檐下筑巢的螢火蟲?！暗壤献觽痹捨凑f完，六娃倒掛著捂住他的嘴，指尖熒光粉蹭上他鼻尖：“三哥又要吹戰(zhàn)錘能砸穿深淵！上次迷路，還是我用螢火蟲引你回來的！”少年笑著隱進(jìn)七娃身后，寶葫蘆藤蔓卻卷走他手里的烤栗子。三娃作勢要撓人，卻在觸到口袋里六娃塞的螢火蟲燈籠時(shí)頓住——燈繩上纏著七娃編的“平安”二字，繩結(jié)間還夾著片干枯的雪頂薄荷，是五娃去年給他治感冒時(shí)留的。

四娃站在窗前，袖中毒紋本如退潮的墨色，卻在晨霧漫入時(shí)驟然翻涌。青黑色紋路如活蛇竄上小臂，在皮膚下織成荊棘狀暗紋。他指尖的火鱗鏢“咔嗒”墜地，靴尖卻精準(zhǔn)勾住刀柄——二娃仍在翻書，五娃低頭濾藥，唯有三娃的戰(zhàn)錘聲忽然停頓半拍。喉間涌上鐵銹味，四娃咬住舌尖，血腥味混著五娃藥罐里的雪頂薄荷香，在齒間碎成冰碴。毒火如融金澆筑經(jīng)脈，每一寸都發(fā)出‘滋滋’輕響，皮膚下的青黑色紋路如活物拱動(dòng)，隔著衣袖都能看見荊棘狀的凸起在晨光中泛著幽光 ，他卻望著掌心大娃塞的蜜漬梅子笑了——梅子上的糖霜沾著七娃寶葫蘆的藤香——原來大哥昨夜偷偷去了七娃房間，用少年珍藏的蜂蜜腌梅子，只為讓怕苦的四弟能咽下湯藥。

五娃遞來藥盞時(shí)，四娃的指甲已掐進(jìn)掌心?！爸x了。”他的聲音沙啞如砂紙磨過巖面，卻穩(wěn)穩(wěn)接過碗。四娃咬住下唇，血珠落進(jìn)藥碗，被滾燙的湯面迅速吞噬，毒紋在觸到七娃編的螢石手鏈時(shí)忽然溫順——那是少年用寶葫蘆藤蔓和路邊螢石編的，說“四哥的火鱗鏢和我的寶葫蘆，能擋住所有壞東西”。二娃的咳嗽聲突然響起，四娃渾身肌肉繃緊，卻在看見兄長掩口的指尖時(shí)，猛地松了力道。他勉力聚起靈力逼退毒紋，青黑色最終凝成七片楓葉形狀，葉脈間流轉(zhuǎn)著寶葫蘆的七色微光。

窗外的松濤突作異響，四娃轉(zhuǎn)身時(shí)，衣物下的毒紋已退至肘間。他摸了摸腰間的鎖鏈，確認(rèn)未露出半分異常，才敢望向兄弟們：大哥在分鹿肉，三哥正追著六弟搶螢火蟲燈籠，七弟舉著寶葫蘆往二哥碗里添蜜。真好，沒人發(fā)現(xiàn)。他將火鱗鏢收入袖中，指尖的刺痛混著掌心梅子的甜，忽然想起二娃說過的星象——北斗的天璣星總在暗面守護(hù)著其他星子，正如他此刻藏起的毒紋，亦是守護(hù)的一部分。

五娃給六娃換藥時(shí)，竹鑷子在火塘上懸了三懸?！疤劬湍笪沂滞??！彼⒅倌旰蟊车慕痧琛切螤钕駱O了四娃的碧火，邊緣泛著寶葫蘆靈力的微光。六娃卻往他手里塞了顆糖炒栗子：“五哥的藥比螢火蟲落在手的重量還輕，哪會(huì)疼？”少年指尖沾著的熒光粉落在他袖口，五娃忽然想起深淵之戰(zhàn)后，他在六娃衣物里發(fā)現(xiàn)的浸透繃帶，血跡早已凝成黑色，卻在繃帶夾層里，藏著半塊留給七娃的蜜餅。藥罐里的雪頂薄荷隨熱氣浮沉，六娃忽然輕笑：“五哥，這味道真像你給我洗傷口的山泉水?！?/p>

七娃攥緊寶葫蘆，藤寶葫蘆的藤蔓如母親的手指，輕輕纏過二娃蒼白的手腕，將七娃掌心的溫度、六娃藏在燈籠里的熒光、五娃濾了七遍的甜湯、四娃隱忍的碧火、三娃戰(zhàn)錘的剛猛、大娃分肉時(shí)的目光，一并注入兄長體內(nèi)。寶葫蘆發(fā)出細(xì)碎共鳴，藤蔓在地上勾勒北斗圖案，搖光星（七娃）與開陽星（六娃）的連線格外明亮，像極了少年們此刻交疊的指尖?！岸纾彼鋈婚_口，“小葫蘆說，你的算簽和我的寶葫蘆一樣，都能看見星光?！?/p>

夜幕降臨時(shí)，火塘映紅七張臉龐。大娃將剝殼的烤栗子推給二娃，栗子旁放著塊溫好的鹿肉——他記得二弟說過，空腹喝藥會(huì)犯惡心。二娃的棋子落在棋盤“天元”位，卻故意讓七娃的“卒”沖破防線，少年歡呼時(shí)，寶葫蘆藤蔓卷起棋子，在墻上拼出“二哥最好”的字樣。三娃起身巡山前，悄悄將六娃塞的防水符別在戰(zhàn)錘帶，卻在跨出門檻時(shí)，回頭拋來塊烤鹿肉：“臭小六，替老子看好火塘！”

四娃望著墻上交疊的影子，忽然伸手輕觸二娃發(fā)涼的手腕?！懊魅掌脐嚕沂仉x位?！彼哪粗改脒^兄長腕間脈搏，“你的算簽指向東北，那里的毒霧……”二娃搖頭輕笑，指尖覆上他腕間的楓葉毒紋：“北斗連星，哪有什么‘離位’？你看——”他抬手指向窗外，北斗七星正與寶葫蘆靈光共振，搖光星旁的暗星（四娃）雖不耀眼，卻與其他星子連成最穩(wěn)固的弧線。

火塘的香氣混著松脂味漫向山林，七娃忽然指著天際驚呼：“看！北斗在朝我們笑！”大娃往火塘添了根松枝，五娃給二娃披上狐裘，三娃的戰(zhàn)錘在地上敲出《將軍令》的節(jié)奏，六娃隱身給四娃別上螢火蟲胸針——那些未說出口的關(guān)懷，藏在分肉的刀刃上，融在濾了七遍的藥湯里，刻在戰(zhàn)錘的紋路間，最終化作七道交纏的靈力，在黎明前的夜空織成永不熄滅的星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