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銅門在我掌心融化成青灰色黏液，指縫間鉆出無數(shù)毛細血管。當黏液滴落在血池表面時，整個空間突然上下顛倒。我踩著黏稠的血漿抬頭望去，穹頂?shù)箳熘鵁o數(shù)個自己——她們的眼眶里塞滿集成電路板，雪白長發(fā)正被自動紡錘織成光纜。

穿過青銅門的瞬間，后頸突然傳來被掃碼的刺痛。三十排由人類脊柱組成的服務器機架映入眼簾，每塊椎骨都鑲嵌著饕餮紋芯片，裸露的神經束像光纖般跳動。那些坐在操作臺前的程序員沒有臉皮，他們的指骨直接插進鍵盤，敲擊時濺起的不是血花，而是閃爍著符文的字節(jié)。

"歡迎來到肉佛數(shù)據中心。"穿唐裝的電子和尚從服務器后轉出，他手中的人骨念珠正在播放我的生平，"陸小姐的訪問權限已提升至Lv.1024，需要體驗往生直播嗎？"

我的白發(fā)突然絞住他的機械脖頸，卻在觸碰到念珠時看到驚悚畫面——母親正在某個直播間里重復跳樓，觀看人數(shù)顯示著1024個"我"的ID。

機房溫度驟降，呼出的白氣在空中凝結成SQL指令。當我試圖讀取脊柱服務器數(shù)據時，最近的操作員突然炸開，飛濺的碎骨在落地前重組為蠕動的惡意代碼。那些代碼碎片鉆進我的白發(fā)，發(fā)絲開始不受控制地播放死亡預告：

第七根頭發(fā)顯示我將被克隆體割喉；

第一百根預言鬼王會在月食時破體而出；

第一千根展現(xiàn)全世界人類瞳孔都變成饕餮紋的末日景象。

"這是因果率攻擊。"電子和尚的頭顱在斷頸上旋轉，"每根頭發(fā)都是你尚未經歷的人生日志。"

機房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，三百口水晶棺從地底升起。每口棺材里都躺著個正在老去的我，她們的白發(fā)與棺材外的光纜相連，正將記憶轉化為數(shù)據流。最中央的鏡棺突然翻轉，我看到二十五歲的自己正用骨刀剖開腹部——她子宮里蜷縮著個長滿機械觸手的胎兒。

"這是你三小時后的未來。"電子和尚的聲線變成母親，"不想看看孩子父親是誰嗎？"

鏡面里的"我"突然轉頭微笑，腹部傷口伸出沾血的青銅門鑰匙。

黃瞳突然灼燒般劇痛，我看到機房地面下埋著由人類臟器組成的超級計算機。那顆三米高的心臟正在搏動，每根血管都連接著克隆體的太陽穴。當我的白發(fā)觸碰到主控臺時，所有克隆體突然睜眼，用三百種聲調合唱《往生咒》。

電子和尚的機械手刺入自己胸腔，掏出個跳動的肉佛："輸入你的生辰八字，就能獲得管理員權限。"那尊肉佛分明是縮小版的母親，她掌心握著塊帶血的玉墜——那是我嬰兒時期戴過的長命鎖。

在觸碰肉佛的瞬間，機房突然坍縮成產房。渾身是血的母親躺在手術臺上，她的腹部插著數(shù)據線，而接生醫(yī)生竟然長著電子和尚的臉。我剛出生的軀體被放入培養(yǎng)艙，艙外顯示屏滾動著血色字幕：【容器1024號開始初始化】

"這才是你的誕生真相。"醫(yī)生用手術刀切開我的顱骨，"無常司需要的從來不是收容員，而是能兼容鬼王系統(tǒng)的生物CPU。"

劇痛中突然聽見鎖鏈斷裂聲，體內的鬼王竟發(fā)出母親的聲音："現(xiàn)在明白了嗎？所謂千年鬼王，不過是上一任容器的殘存意識。"

肉佛突然膨脹成三頭六臂的怪物，每只手都握著我不同年齡段的殘肢。當白發(fā)即將被它吞噬時，我抓住最近的光纜刺入自己心臟。劇痛讓黃瞳看到終極真相——所有克隆體的記憶都是被篡改的，青銅門后的空間根本不存在。

機房開始數(shù)據化崩潰，電子和尚在消逝前狂笑："你猜這個輪回場景是誰設計的？"他的機械外殼剝落，露出我穿著白大褂的克隆體面容。

當空間徹底湮滅時，我墜入粘稠的黑暗。白發(fā)在虛空中自動編織成繭，繭衣上浮現(xiàn)出發(fā)光的甲骨文——那竟是母親留下的真正遺書：

"小堯，當你讀到這段信息時，我已經成為你第1024次輪回的養(yǎng)料。真正的敵人不是饕餮..."

文字在此處中斷，某種超越認知的存在抹去了后續(xù)內容。我蜷縮在記憶繭房里，突然聽見來自現(xiàn)實世界的呼喚——那是三年前被我親手封印的、長著黃瞳的女人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