殯儀館的燈泡炸裂,黑暗如粘稠的墨汁灌滿鼻腔。十二具棺材里的"我"同時站起,嫁衣下擺滴落的不是血,而是渾濁的羊水。
"吃掉我。"停尸臺上的"我"撕開腹部,青銅鎖芯在腐爛的子宮里轉動,"否則你永遠出不去。"
棺材板上的饕餮紋突然活化,銅鑄的眼珠骨碌碌轉向我。最左側的棺材里,便利店店員打扮的"我"爬了出來,她的工牌上印著"實習期第44天",脖頸處的皮膚正在剝落,露出底下精密的齒輪結構。
"別信她。"店員"我"的聲帶發(fā)出機械摩擦音,"核不在我們這里。"她突然扯開制服紐扣,胸腔里蜷縮著琥珀瞳的嬰兒——正是被陳玄禮塞進冰柜的那個。
腐臭味驟然濃烈。殯儀館的后門被撞開,穿白大褂的陳玄禮踩著血泊走來。他的金絲眼鏡只剩單邊鏡片,另一只眼眶里插著青銅鑰匙,每走一步,鑰匙就向腦髓深處旋入一分。
"多完美的實驗體。"他伸手撫摸店員"我"的齒輪脊椎,"可惜培養(yǎng)皿……總有保質(zhì)期。"鑰匙突然暴轉,店員的頭顱炸成零件雨,嬰兒被氣浪掀到我腳邊。
停尸臺的"我"發(fā)出尖笑。她的嫁衣化作無數(shù)血管,將十二具棺材捆成繭狀。當血管收縮時,棺材里的"我"們開始互相啃食,碎肉從繭縫里擠出,在地面匯成八卦陣圖。
嬰兒突然抓住我的褲腳。他的瞳孔映出終極真相——殯儀館的天花板根本不存在,上方是無限復制的便利店冰柜,每個冰柜里都凍著個腹部隆起的"我"。
"現(xiàn)在明白了嗎?"陳玄禮的鑰匙完全沒入頭顱,他的頭蓋骨像罐頭般彈開,露出里面跳動的青銅鎖芯,"你才是最后的收容器。"
黃瞳突然灼燒般劇痛。視線所及之處,所有"我"的腹部同時裂開,三百把青銅鑰匙從子宮里伸出,在空中拼出母親跳樓前的監(jiān)控畫面——她墜落的瞬間,手里攥著的不是長命鎖,而是一模一樣的鑰匙。
"尸解仙的陣法……"陳玄禮的機械音開始失真,"需要三百個平行時空的同一人……同時死亡。"
殯儀館的地磚突然塌陷。墜入深淵的剎那,嬰兒的哭聲與零的數(shù)據(jù)流同時刺入耳膜。往生賬簿的殘頁在血泊中重組,張清云的青光裹住我撞向青銅門——
門開的瞬間,我看見自己站在便利店收銀臺前。
玻璃門外朝陽初升,早班公交碾過積水潭。
冰柜里的凍肉完好無損。
工牌背面粘著便簽:"今日盤點,安胎符水下架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