補貨單在我手中微微發(fā)燙。安胎符水三個字像是用血描了一遍，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。冰柜最下層的霜霧突然凝結(jié)，形成一只嬰兒手掌的輪廓，正輕輕拍打著玻璃。

"需要幫忙搬貨嗎？"

道袍青年站在我身后，聲音里帶著莫名的熟悉感。他手腕上戴著的不是普通手表，而是一塊青銅羅盤，指針正瘋狂旋轉(zhuǎn)著指向我的胸口——準(zhǔn)確地說，是指向我口袋里那粒正在發(fā)芽的種子。

"不用了，謝謝。"

我刻意避開他的目光，彎腰去拉冰柜底層的抽屜。冷氣撲面而來的瞬間，耳邊響起細(xì)微的哭聲——不是幻覺，是真真切切的嬰兒嗚咽，從冰柜深處傳來。

抽屜里整齊碼放著嶄新的安胎符水。玻璃瓶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淡綠色，每個瓶身上都印著不同的孕婦剪影。當(dāng)我拿起最前面的一瓶時，液體里的胚胎突然睜開眼睛，琥珀色的瞳孔里閃過饕餮紋。

"這批新品很受歡迎呢。"

早班阿姨不知何時出現(xiàn)在身旁，她手里拿著定價槍，身上飄著淡淡的腐臭味。當(dāng)她彎腰整理貨架時，后頸處的皮膚裂開一道細(xì)縫，露出底下青黑色的機械結(jié)構(gòu)。

道袍青年突然劇烈咳嗽起來，他掏出的手帕上沾滿發(fā)光的血漬。血珠落地時竟變成符紙灰燼，在地面拼出"小心"二字。

口袋里的種子突然抽出一條細(xì)根，順著血管爬上我的指尖。當(dāng)我的手指再次觸碰安胎符水時，瓶身的標(biāo)簽突然變化：

產(chǎn)品名稱：往生契約

成分：陸氏血脈、青銅門碎片

功效：孕育終焉容器

保質(zhì)期：至中元節(jié)

冰柜的玻璃映出身后的異象——道袍青年的影子不是人形，而是一具纏滿鎖鏈的骷髏；早班阿姨的影子腹部隆起，里面有什么東西正在捶打她的肚皮；而我的影子......

我的影子手里握著一把青銅鑰匙，正緩緩插向自己的腹部。

"陸小姐，該收銀了。"

自動門"叮咚"響起，第一個顧客走了進(jìn)來。他穿著筆挺的西裝，手里拿著一盒避孕套和一包香煙——正是陳玄禮實驗室里那個穿白大褂的研究員。當(dāng)他將商品放在收銀臺上時，我清楚地看到他無名指上的戒指刻著往生集團(tuán)的LOGO。

掃碼槍發(fā)出刺耳的"滴"聲。顯示屏上跳出的不是價格，而是一行血字：

契約履行度：97%

道袍青年突然按住我的手腕。他的掌心燙得驚人，袖口滑出的銅錢劍掛墜正在劇烈震動："師姐，想起來！"

這一聲"師姐"像一把鑰匙，突然打開了記憶的閘門。

冰柜里的哭聲驟然放大，三百瓶安胎符水同時炸裂。羊水般的液體漫過腳背，水面上漂浮的胚胎快速生長，變成三百個不同年齡的"我"，她們齊聲說：

"歡迎回家，容器。"

便利店的地面開始塌陷，露出底下巨大的青銅門。門縫里伸出的不是鬼手，而是......

母親殘缺的手臂。

她手里攥著的，正是那半塊長命鎖的另一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