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一上晚自習,周清河便匆匆走進教室,低聲對許知夢說了幾句。許知夢愣了一下,隨即默默起身跟著他去了辦公室。推開門的一瞬間,她的目光便被兩個身穿警服的人吸引住了——一男一女,站姿挺拔,神色肅然。女警的目光先一步落在她身上,溫柔卻不失銳利,眼底還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。周清河簡單介紹后,許知夢才知道,女警叫林錦媗,男警叫陳夢航。而他們來找她的原因,則像一道晴天霹靂劈在她腦海中:李燕玲在去買藥的路上出了車禍,當場身亡,司機卻逃逸無蹤。
去警局的路上,許知夢本以為自己會嚎啕大哭,眼淚會肆意決堤。然而沒有,胸口只是空蕩蕩的,仿佛所有情緒都被凍結(jié)了。原來,當一個人傷心到了極點,連哭都成了一種奢侈。車內(nèi)的氣氛凝滯得讓人喘不過氣來,林錦媗坐在旁邊,時不時輕聲安慰幾句,嗓音軟軟的,聽起來像是春風拂過耳畔??蛇@些話傳進許知夢耳朵里,卻成了模糊的嗡鳴。陳夢航則一直保持沉默,雙手穩(wěn)穩(wěn)地握著方向盤,專注地帶路,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波動。這趟旅程就像一條永無盡頭的隧道,黑暗吞噬了一切。許知夢的心里反復祈禱,這是個噩夢吧?一定是吧!等醒來,一切都會恢復原樣,她還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孩子,李燕玲也還是那個永遠溫柔笑著的母親……可惜現(xiàn)實冰冷而殘酷,這條隧道終究還是迎來了終點。
車子停下后,陳夢航領著許知夢走進大廳,穿過長長的走廊。他的腳步穩(wěn)健有力,每一步都在寂靜的空間里回響。走廊盡頭的房門前,他突然停住,側(cè)身示意她進去。許知夢的手指微微顫抖著伸向那扇門,緩緩推開。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寬敞卻冷清的房間,一張鐵臺上躺著一具蓋著白布的遺體。鐵臺旁,站著一個身材修長、面目俊朗的男人,五官深邃,與許知夢竟有幾分別樣的相似。但她仿佛沒看見似的,只是僵硬地向前移動,直到站在鐵臺前。還沒掀開白布,眼淚就早已控制不住地滑落下來,“啪嗒啪嗒”砸在白布上,像是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發(fā)出的脆響。
她的手指輕輕揭開白布的一角,露出了李燕玲蒼白的臉龐。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刺痛了她的雙眼,悲傷如潮水般涌上心頭,幾乎將她淹沒。目光下移,她看到李燕玲脖子上還掛著自己送給她的第一條項鏈——那是初中的時候攢了好久零花錢買的禮物。再往下看,曾經(jīng)無數(shù)次撫摸過她頭發(fā)的大手如今正安靜地垂在那里,冰涼刺骨。許知夢張了張嘴,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:“媽……你別這樣,好不好?我想回家……你不是說過的嗎?只要愿望不說出口,就能實現(xiàn)。我明明……明明什么都沒說??!不管是爸爸,還是愿望……”
話未說完,身后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嗤笑聲,緊接著,一道力量猛地襲來,將她踢倒在地。疼痛從身體各處傳來,但她顧不上這些,只是機械地用衣袖擦了擦弄臟的手掌,然后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只已經(jīng)失去溫度的大手,喃喃低語道:“媽……”“哼,掃把星就是掃把星,從小就克死我哥,現(xiàn)在連嫂子也被你克死了,真是晦氣!”身后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嘲諷和怒意,每一個字都像刀刃般剜進許知夢的心里。她的眼瞳驟然失焦,嘴唇顫動著,喃喃自語:“是我……是我克死了……爸爸!”聲音顫抖得幾乎破碎。
門外的陳夢航似乎聽到了里面的動靜,急忙沖進來??吹降乖诘厣系脑S知夢,他皺了皺眉,快步上前扶起她,語氣陰沉地質(zhì)問一旁的許清瑞:“許清瑞先生,請注意你的行為,這里是警局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