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濕的海風(fēng)裹挾著咸腥氣息撲面而來,碼頭銹跡斑斑的鐵牌在風(fēng)中搖晃,發(fā)出吱呀的聲響。我攥緊口袋里的微型錄音筆,孤身踏入倉庫。堆積如山的集裝箱間,隱約傳來小女孩壓抑的啜泣聲。
“你終于來了。”林深的聲音從高處傳來,烏鴉面具在陰影中泛著冷光。他身旁的小女孩蜷縮在角落,雙眼通紅,手上還死死抱著那只布熊。而在他腳下,一本完整的賬本攤開著,密密麻麻的字跡記錄著多年來見不得人的交易。
“放了她?!蔽覐娮麈?zhèn)定,聲音卻微微發(fā)顫。
林深突然笑了起來,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倉庫里,顯得格外陰森:“當(dāng)年在孤兒院,你也是這樣對那些孩子說的吧?可結(jié)果呢?”他猛地踢翻賬本,紙張如雪花般四散飄落,“知道為什么讓你一個人來嗎?因為最危險的,從來不是我?!?/p>
倉庫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,陸川和江川帶著一隊警察沖了進來?!皠e動!”陸川舉著槍對準(zhǔn)林深,卻在看清我身后的情況時臉色驟變。我下意識回頭,只見江川的同事不知何時出現(xiàn)在我身后,手中的槍正抵著我的太陽穴。
“好久不見。”同事的臉上掛著扭曲的笑容,“當(dāng)年車禍沒撞死你,真是遺憾?!彼D(zhuǎn)頭看向江川,“江川,你以為我是為了救你才被綁架?太天真了。從孤兒院縱火案開始,我就是陸家的人?!?/p>
江川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:“為什么?我們不是兄弟嗎?”
“兄弟?”同事嗤笑一聲,“在陸家給的錢和權(quán)面前,什么兄弟情都是笑話。而且……”他的目光掃過林深,“有人不希望你知道太多真相?!?/p>
林深突然摘下烏鴉面具,露出那張布滿疤痕的臉:“沒錯,是我讓他引你們來的?!彼难凵裰虚W過一絲復(fù)雜的情緒,“但我沒讓他傷害你們?!彼D(zhuǎn)向同事,眼神冰冷如刀,“收手吧,當(dāng)年的錯,不該一錯再錯?!?/p>
同事突然癲狂地大笑起來,手中的槍卻抵得更緊:“收手?太晚了!”他的手指慢慢扣動扳機,千鈞一發(fā)之際,陸川果斷開槍。同事的身體向后倒去,我踉蹌著向前,被及時沖過來的江川一把抱住。
林深撿起地上的賬本,走向我們:“這里面所有的證據(jù),足夠讓陸家那些人受到應(yīng)有的懲罰?!彼麑①~本遞給陸川,又看了看躲在我身后的小女孩,“好好照顧她?!?/p>
警笛聲由遠及近,林深轉(zhuǎn)身欲走,我叫住了他:“你要去哪?”
他回頭,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:“去該去的地方。這場復(fù)仇游戲,也該結(jié)束了?!闭f完,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,只留下呼嘯的海風(fēng),還有滿地散落的賬本殘頁,無聲訴說著那些被掩埋的真相。
警車的紅藍燈光劃破夜幕,陸川將賬本鄭重交給帶隊的刑警隊長,反復(fù)叮囑務(wù)必將證據(jù)妥善保存。江川的手臂緊緊環(huán)著我,體溫透過襯衫傳遞過來,卻難掩他微微顫抖的身軀——那個朝夕相處的“兄弟”,竟在背后謀劃了數(shù)年的陰謀。
“哥!”小女孩突然掙脫我的懷抱,朝著倉庫外跑去。林深的身影在月光下頓了頓,最終還是半跪下來,任由她撲進懷里。他小心翼翼地擦去女孩臉上的淚痕,低聲說了句什么,女孩這才抽泣著回到我們身邊。
林深最后看了眼眾人,轉(zhuǎn)身消失在集裝箱的陰影中。這次,他沒有回頭。
一周后,江川出院了。我們?nèi)藥е∨⒄驹诠聝涸号f址的紀(jì)念花園前,陸川悄悄往石碑旁放了束雛菊。新聞里正在滾動播放特大貪腐案的最新進展,陸家核心成員悉數(shù)落網(wǎng),曾經(jīng)權(quán)傾一時的商業(yè)帝國轟然倒塌。
“姐姐,這是給你的。”小女孩踮著腳,將一張畫塞進我手心。歪歪扭扭的線條勾勒出四個人手拉手的模樣,其中戴著面具的身影格外醒目。我眼眶發(fā)熱,抱起她輕輕親了親額頭。
深夜,江川書房的臺燈依舊亮著。他正在整理林深留下的線索,試圖拼湊出“影子計劃”的全貌。突然,窗外飄進一張折成紙鶴的字條,上面是林深熟悉的字跡:“我在暗處守著你們,別讓過去的陰影,遮住未來的光?!?/p>
陸川的手機適時響起,是匿名號碼發(fā)來的郵件。附件里是一段監(jiān)控錄像,畫面顯示在陸家覆滅當(dāng)晚,有人悄悄往孤兒院紀(jì)念花園獻上了十七朵白玫瑰。
江川走到陽臺,將銀杏葉書簽別進我發(fā)間。遠處的城市燈火璀璨,春風(fēng)帶著花香拂過臉頰。雖然我們都知道,暗處或許仍有殘余的威脅,但至少此刻,我們擁有彼此,擁有重新開始的勇氣。
而在城市的另一頭,林深倚著天臺圍欄,望著同一輪月亮。他摸出懷中破舊的小熊,嘴角揚起一抹釋然的笑。復(fù)仇的火焰已然熄滅,但守護的約定,才剛剛開始。
日子漸漸歸于平靜,江川辭去了原來的工作,和陸川一起籌備著公益基金會,打算用余生守護更多像當(dāng)年孤兒院孩子那樣的弱勢群體。小女孩被正式收養(yǎng),取名小念,每天放學(xué)都會抱著作業(yè)本纏著我們講故事,她畫本里戴面具的身影越來越少,取而代之的是五顏六色的太陽和笑臉。
直到那個暴雨傾盆的傍晚,平靜被徹底打破。我接小念放學(xué)回家,剛打開家門就發(fā)現(xiàn)屋里一片狼藉。抽屜被悉數(shù)撬開,江川整理的“影子計劃”資料散落滿地,而最顯眼的位置,擺著一張泛黃的合影——正是我們?nèi)藘簳r在孤兒院的照片,背面用紅筆寫著:“游戲還沒結(jié)束?!?/p>
“媽媽,那是什么?”小念躲在我身后,聲音帶著恐懼。我迅速捂住她的眼睛,撥通了江川的電話。聽筒里傳來忙音,緊接著是陸川的來電:“你們在哪?江川去追查一個可疑包裹,現(xiàn)在聯(lián)系不上了!”
警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,陸川沖進家門時,制服上還沾著雨水。他蹲下身擦掉小念臉上的眼淚,轉(zhuǎn)頭對我說道:“痕跡科初步判斷,闖入者是沖著‘影子計劃’的核心文件來的。但奇怪的是,他們什么都沒拿走。”他舉起證物袋,里面是一枚造型獨特的袖扣,鉑金材質(zhì)上刻著半朵玫瑰圖案。
深夜,小念在客房熟睡后,我和陸川守在書房。電腦屏幕上,那張神秘的合影被放大數(shù)倍,我突然注意到照片邊緣的模糊人影——穿著筆挺西裝,袖口隱約露出半朵玫瑰。“這是陸家的家族徽記!”陸川猛地拍桌,“難道還有漏網(wǎng)之魚?”
此時,江川的手機終于打通,背景音里傳來刺耳的金屬摩擦聲:“我在舊碼頭……中計了……”話未說完,電話突然中斷。陸川抓起車鑰匙,我順手將防身用的電擊槍塞進包里,轉(zhuǎn)頭看了眼客房緊閉的門,默默在小念枕邊留下字條:“等我們回來。”
暴雨敲打著車窗,能見度幾乎為零。舊碼頭的燈塔在雨幕中忽明忽暗,像一只詭譎的眼睛。我們下車時,遠處集裝箱傳來打斗聲。陸川示意我躲在暗處,自己卻在靠近時突然僵住——和江川對峙的,竟是本該在監(jiān)獄的陸家二少爺,他的袖口,別著和證物袋里一模一樣的袖扣。
“很意外?”陸家二少爺笑著舉起槍,“你們以為扳倒我父親就能高枕無憂?‘影子計劃’早就滲透進了每一個角落?!彼哪抗鈷哌^我,突然抬手打了個響指,“把她帶過來?!?/p>
陰影中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,林深戴著烏鴉面具,手中的匕首抵在小念顫抖的肩膀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