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谷宅邸的玄關處,苓盯著自己在新皮鞋里的腳趾。
真皮材質(zhì)涼絲絲地貼著皮膚,比她這輩子穿過的任何鞋子都要舒服。
但這感覺太陌生了,陌生得讓她想吐。
灰谷蘭抬頭挺胸。
灰谷蘭用刀鞘戳她的脊背。
灰谷蘭灰谷家的人不彎腰。
苓條件反射地繃直身體。
三天前那場暴雨夜的記憶已經(jīng)模糊,像被水泡發(fā)的舊照片。
她只記得自己被塞進車里,記得那個男人——現(xiàn)在知道叫灰谷蘭——往她嘴里灌了半瓶甜得發(fā)膩的營養(yǎng)劑,然后世界就陷入一片黑暗。
灰谷龍膽張嘴。
龍膽捏住她的下巴,把體溫計塞進去。
他手指有淡淡的煙草味,指甲修剪得異常整齊。
苓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了最上面一節(jié)。
蘭在翻看她從酒店帶出來的塑料袋:半包衛(wèi)生巾,一件發(fā)黃的襯衣,還有一本被水泡過的《數(shù)學奧林匹克習題集》。
灰谷蘭你喜歡這個?
蘭用兩根手指拎起那本濕漉漉的書。
苓含著體溫計不敢動,只能小幅度點頭。
書是去年一個醉酒客人落下的,她偷偷藏了起來,在被打得睡不著覺的夜里就著廁所燈光做題。
那些數(shù)字和公式不會罵她,不會突然扇她耳光,是最安全的朋友。
灰谷龍膽38.2度。
龍膽抽出體溫計,順手在她衣服上擦了擦。
灰谷龍膽營養(yǎng)不良加輕度肺炎,死不了。
蘭把書扔回塑料袋。
灰谷蘭洗澡。
灰谷蘭你臭得像垃圾堆。
浴室瓷磚白得刺眼。
苓站在花灑下,水溫恰到好處,但她遲遲不敢碰架子上的沐浴露。
瓶身上印著外文,看起來比她整個人都值錢。
最終她只用清水搓洗身體,特別注意不弄濕纏著繃帶的膝蓋。
門外傳來兄弟倆的爭執(zhí)。
灰谷龍膽你他媽瘋了嗎?
灰谷龍膽讓來歷不明的賤貨住進來?
灰谷蘭她看血的眼神...
蘭的回應模糊不清。
灰谷蘭...像我們第一次殺人那年...
灰谷龍膽所以她是個小變態(tài),更適合扔給三途當玩具。
水聲掩蓋了蘭的回答。
苓機械地搓著頭發(fā)。
她確實不怕血。
在酒店工作的一年里,見得最多的除了井葉(emm會違規(guī)的)就是血。
客人們總有些特殊癖好,經(jīng)理收完錢就會把她推進房間。
但經(jīng)理的權(quán)利了得,客人們沒有上她的。
以至于她現(xiàn)在還是處女之身。
流血之后通常會有幾天清凈日子,因為那些人暫時滿足了。
穿上放在門外的睡衣時,苓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舊衣服已經(jīng)不見了。
新睡衣是男式的,聞起來有淡淡的檀香,袖子長到蓋住她的指尖。
客廳里,龍膽正在往茶幾上擺東西:牙刷,毛巾,幾套疊好的衣服。
動作粗暴得像在布置陷阱。
灰谷蘭從今天起你叫灰谷苓。
蘭坐在沙發(fā)上擦槍。
灰谷蘭我是蘭,他是龍膽。
灰谷蘭叫一遍。
灰谷苓灰谷...苓。
她試著發(fā)音,舌頭不適應這個新名字。
灰谷蘭蘭...哥哥。
灰谷蘭龍膽...哥哥。
龍膽猛地掐住她臉頰。
灰谷龍膽誰準你叫哥哥的?
灰谷蘭松手。
蘭頭也不抬。
灰谷蘭她牙齒在打顫,吵死了。
到了晚上,晚餐是外賣壽司。
苓盯著精美的木盒子不敢動筷,直到蘭嘖了一聲把三文魚壽司塞進她嘴里。
魚肉在舌尖化開的滋味讓她眼眶發(fā)熱。
上一次吃熱乎食物還是什么時候?
去年冬天那個給她半碗拉面的妓女還好嗎?
灰谷龍膽嚼三十下再咽。
龍膽數(shù)著她下巴的動作。
灰谷龍膽像你這種野貓容易撐死。
夜深時,苓被安排睡在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。
床墊軟得讓她脊椎發(fā)疼。
她數(shù)著天花板上的花紋,突然聽見門把手轉(zhuǎn)動的聲音。
龍膽站在門口,逆光中只能看見他手里閃著寒光的東西。
灰谷龍膽手伸出來。
苓順從地伸出雙臂。
龍膽粗暴地給她套上一個銀色手環(huán)——看起來像昂貴首飾,但內(nèi)圈有一排細小的凸起。
灰谷龍膽定位器加監(jiān)聽器。
他滿意地欣賞自己的杰作。
灰谷龍膽跑出范圍就會釋放電流。
灰谷龍膽想試試嗎?
苓搖頭。
龍膽突然湊近,鼻尖幾乎碰到她的。
灰谷龍膽知道為什么留你嗎?
灰谷龍膽因為我哥說你像我們。
他的呼吸有薄荷糖的味道。
灰谷龍膽但我覺得你更像只被玩壞的布偶。
灰谷苓我沒有…
苓的聲音小的好像只有她自己能聽到。
龍膽離開后,苓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一直屏著呼吸。
手環(huán)在月光下泛著冷光。
她輕輕撫摸內(nèi)圈的凸起,突然笑了——這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件首飾。
次日清晨,苓被濃煙味嗆醒。
她跌跌撞撞跑下樓,發(fā)現(xiàn)廚房里蘭正在煎蛋,平底鍋里的東西黑得像炭。
灰谷蘭過來。
蘭把她拽到爐子前。
灰谷蘭學。
接下來的半小時,苓學會了煎蛋、煮味增湯和烤魚。
蘭的"教學"方式是用刀尖點出她每個錯誤,但意外地有耐心。
當她把完美的玉子燒裝盤時,龍膽剛好打著哈欠下樓。
灰谷龍膽嘖,居然沒把廚房炸了。
龍膽戳了戳金黃色的蛋卷。
灰谷龍膽你以前做過?
苓搖頭。
酒店里她只被允許吃客人剩下的冷飯。
灰谷龍膽天才小女傭。
龍膽惡意地掐了掐她的臉蛋。
灰谷龍膽看來撿對人了。
早餐后,蘭扔給她一本中學一年級課本。
灰谷蘭晚上考你。
然后就和龍膽出門了。
苓坐在落地窗前,陽光透過玻璃照在書頁上。
她小心地觸碰那些印刷字,生怕自己的臟手指弄污了它們。
下午門鈴響起時,苓正沉浸在二元一次方程式的世界里。
來人是個粉色長發(fā)的年輕男子,穿著夸張的紅色皮衣。
三途春千夜喲,這就是灰谷那兄弟撿的野貓?
他彎腰打量苓,瞳孔像蛇一樣細長。
三途春千夜我是三途春千夜,梵天的二把手。
苓本能地后退。
這個男人身上的危險氣息比灰谷兄弟還要濃烈。
三途春千夜聽說你不怕血?
三途突然從背后掏出一張上面有血淋淋的人的照片。
三途春千夜想看他被剝了皮的樣子嗎?
灰谷蘭滾出去。
蘭的聲音從門口傳來。
下一秒三途就被按在墻上,蘭的匕首抵著他喉嚨。
三途春千夜開個玩笑。
三途嬉笑著舉起雙手。
三途春千夜Mikey讓我來看看新人。
灰谷龍膽看完了?
龍膽把購物袋扔在地上。
灰谷龍膽那就滾。
三途臨走前朝苓眨了一下眼。
三途春千夜小貓咪,等你主人玩膩了來找我哦。
門關上后,龍膽一腳踢翻了茶幾。
灰谷龍膽那混蛋可真陰魂不散。
那天晚上苓第一次見識到灰谷兄弟真正的工作。
她被帶到地下室,燈光下綁著個鼻青臉腫的中年男人。
灰谷蘭數(shù)數(shù)。
蘭扔給她一沓鈔票。
灰谷蘭面額分開。
苓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開始數(shù)錢。
身后傳來毆打聲和慘叫,但她只是專注地分類鈔票。
當數(shù)到第三遍確認少了五萬日元時,她小聲報告。
灰谷苓缺了五萬...
龍膽的笑聲和男人的肋骨斷裂聲同時響起。
灰谷龍膽果然是個小天才。
回到臥室已是凌晨。
苓縮在被子里發(fā)抖,不是因為恐懼,而是因為蘭最后獎勵般拍了拍她的頭——這是她記憶中得到過的第一個表揚。
走廊傳來兄弟倆的低語。
灰谷龍膽可可明天要來測試她...
灰谷蘭如果是條子的眼線就處理掉...
灰谷蘭那個手環(huán)...電壓調(diào)到最大...
苓抱緊膝蓋。
手環(huán)的金屬內(nèi)圈貼著脈搏,像一條冰冷的蛇。
窗外月光照亮了書桌上的數(shù)學書,那些數(shù)字和公式安靜地等待著她。
在這個充滿暴力的新世界里,只有它們依然純粹。
她輕輕下床,光腳走到書桌前,開始解一道微積分題。
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蓋過了門外關于如何處置她的討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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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啊無語了 介紹的那一章違規(guī)了)
(封面也違規(guī)了)
(我現(xiàn)在是怕了T^T)